“桥兄,你冷静一些好吗?”张敬坐到林驿桥身边,用手掌拍了一下林驿桥的脸。
林驿桥深呼吸着。张敬圈住他的肩膀,说:“桥兄,我相信你,我相信席雨眠,你说席雨眠不可能做那种事,就是不可能。但是你要知道,这个学校里,只有我会相信你们。也许,也许老张会相信,但是他现在不在。”
“桥兄,你还记得我们学过的一个小故事吗?有个人问魏王:有一个人说集市里有老虎,你信不信?魏王说不相信。两个人呢?魏王还是可以说不相信。但是有三个人说集市有老虎时,魏王就信了。
“集市里即使没有老虎,有三个人说有老虎,就是有了。众口可以烁金,积毁可以销骨,你一个人的力量,没办法抵抗那么多人口中的老虎,对不对?
“你听我一句话,你现在为席雨眠的名誉做的一切事情都于事无补了。甚至会让你自己陷入糟糕的境地,人家会认为你脑子不清楚,你包庇他,你为他和别人发生冲突,你的奖学金会被取消,说不定还会受到处分。你是我们学校有史以来最可能冲击省理科状元的学生,是我们所有学生的榜样,但是只要你出了事,这一切光环也没用了。就像席雨眠,哪怕他带着学校篮球队第一次闯入省里的联赛,又有什么用呢?
“你真的想为席雨眠平反,就把自己的事做好。恕我直言,桥兄,你现在没有任何能力保护席雨眠,不论从经济上,还是生活上,还是一切方面。”
林驿桥终于看张敬了。
“因为我们都是还小。我们还仰仗大人赐予我们吃穿用度,我们根本没办法反抗他们,哪怕他们做得不对。”张敬叹口气,“你想摆脱这种困境,只有冷静下来,把自己的前途把握好,长大以后,你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温陵的气候和杂罗差不多,但席雨眠觉得这里比杂罗要温暖一些。尤其是清晨的时候,他感觉不到在杂罗时起床以后洗脸时,水几乎冻伤手的那种温度。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温陵的学校宿舍里,水龙头不安装在阳台而是安装在浴室里面。
这是一所私立学校,只要有钱就能进的那种学校,爸爸为了让他有书读,找了有通天本事的堂叔,让他帮忙找到这所学校,打通了关系,席雨眠就在高二下学期还差一个月放假时插班了进来。
他本来以为爸爸根本无所谓他读不读书,也以为被学校开除了,回家定会挨几个耳刮子,然后就被留在家里干活。可是爸爸抽了一晚上的烟,第二天接到了一个电话以后,就告诉他,他上杂罗中学高中部是凭了自己的本事,他们本来也没预算他能考上重点中学,可是也是打算他要上完普通高中,至于考不考得上大学那是另外一回事,他既然读了高中,那还是要把文凭拿到,不然以后的社会,初中文凭能干嘛呢?
杂罗中学给他留了条路,并不是直接“开除”。听说是张英明打电话给校长求情,说席雨眠不是个坏孩子,必然事出有因,孩子不肯说,那也没办法,求学校给他个机会,别说开除,而是让他家里自己提出转学。
爸爸接到的那个电话,就是张英明打的。张英明劝爸爸给席雨眠找外地的私立学校,办理转学手续,杂罗中学不会给他处分,也不会把“开除”记进档案。
席雨眠于是就在被“开除”的第四天,也就是那个周五,被送到了温陵的这所私立中学。
温陵,是个他从小就听说,但是感觉非常远的城市。因为画报上、电视上这里的人,尤其是女性,打扮得很奇怪,他一直以为这里的人是少数民族的。直到到了这里以后,才发现他们都是说着和杂罗方言有点像的方言的人,穿得也和一般人一样,女人们也并不像电视里穿的那个样子。
席雨眠在离开杂罗前的那几天,每天浑浑噩噩,大多数的时间都躺在床上睡觉,脑中总是浮现杨寻云吼叫的那些话。他在害林驿桥——从一切的结果来看,杨寻云说得没有错。
假如没有他,林驿桥哪怕和女孩子谈恋爱,前途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林驿桥和他成为朋友以后,除了每天还得辅导他,为他请假来看他打球,在他受伤以后还要照顾他以外,没得到任何好处。
他的存在,对林驿桥来说,就是在拖后腿。
他试想过,如果林驿桥和他不认识,那林驿桥的人生轨迹还是一样的,而他,可能就不一样了。
杨寻云说得一点也没错,他得了林驿桥太多的好处了。
而他还贪心地希望能够独占林驿桥。林驿桥人那么好,即便对他没什么感觉,他开口表白的话,林驿桥也会左右为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