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别对我这么上头!(242)
缪存勾了勾唇,觉得骆远鹤这样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有点好玩。
“巴黎蒙马特高地的二月三号我陪你卖了一晚上的画,你欠我一个赌约。”骆远鹤一件一件帮他回忆。
“爱墙前你找那个卖艺的吉普赛人学了十五种语言的‘我爱你’,每一句都是看着我说的。”
“什么,”缪存本能地反驳:“怎么可能,我根本不敢看你。”
骆远鹤面色沉沉地看着他,命令他:“不是记得很清楚吗,继续。”
缪存看着夜色下小小一道拱形的告白桥:“我们去看了卢浮宫,有一个姐姐陪我们……”
“Jess。”
“我以为她是你的未婚妻……”
“只是同学。”
“蒙马特的最后一幅画,是我们一起画的,客人问了一个问题,我听不懂,你说,那个人夸我画得比你好。”
骆远鹤没说话。
“你是不是乱编的。?”
“她说你男朋友比画更漂亮。”
缪存口罩下的脸急速升温:“当时为什么要骗我?”
“你让我怎么跟你翻译?”
“那你回了什么。”缪存问完就想起来了,骆远鹤回的是“merci”——谢谢。
骆远鹤从口袋里摸出一根什么,就着月光和路灯,缪存认出了那是那段被骆远鹤剪断了放在钱包里的红绳。
“你亲手送给我的。”骆远鹤举着,正如半年前的那个冬夜的零点:“跟你手上一直以来都是一样的,缪存,我希望你能回忆起那一天的心情。”
“一定要现在吗?”
“一定要现在。”
“为什么?”
骆远鹤是很少会逼迫别人的人,他一直以来只做好自己的事,过好自己的人生,不愿意勉强或麻烦别人,这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出世的冷淡。缪存第一次被他步步紧逼。
“因为我不敢再等了。”隔着两步的距离,骆远鹤澄静地看进他的眼底。
小小的红绳被他夹在指间,在初冬的微风里飘着,蛛丝般,似乎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
“我剪断过一次,”他温柔地问:“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机会重新系回去。”
缪存迟疑了一下,终于接过了那条红绳。
一年又一年的除夕,他就是这样右手系左手地帮自己系上。
一岁又一岁的暑假,他跑到妈妈的坟墓前,陪着风啊草啊,想着爱是什么。
他把那条绳子比上骆远鹤的手腕,一点一点复杂地缠绕着,打着绳结,像把一寸一寸的回忆编织进去。
“存存,如果一直不懂爱的话,你要怎么过好这一辈子呢?”那双因为过度操劳而早早生出皱纹的双眼,如此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那个下午,他曾经不顾一切地跑向墓前,对妈妈说,我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了,我会爱了,我不是怪物。
又是一个下午,有人赤红着双眼诅咒他拆穿他,说他根本就不懂爱,谁被他爱上就会倒霉一辈子。
有人教他,爱是暖暖的,软软的,流水般,翅膀般。
有人教他,会爱的是少数,他们大多数都不过是在假装正常,他只是学得慢了些。
夜空中,不知道哪里蹿起一束花火,这在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城市很罕见,所有人都抬起头来,不知道是哪个傻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为非作歹,但这束火树银花那么美丽地炸裂开,在一瞬间照亮了缪存的脸庞。
有一滴滚烫的热泪滴在了骆远鹤的手心。
“我想起来了,骆哥哥。”眼泪一颗一颗不停地砸下,缪存却是笑着说,“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记起了自己对骆远鹤的爱的这个瞬间,心里却痛得如同刀绞,以至于根本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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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缪存的第一眼,周教授就意识到,今天走进这个房间的,已经是另一个人。
缪存平静地做完了所有的测试,包括笔试测量、长时间的访谈、目光交流与互动,甚至一定程度的压力测试。他没有任何刻板行为,没有焦虑,没有回避,全程平静、礼貌,会微笑,会有来有往地寒暄,保有成年人社交的界限,无论从哪个纬度看,他都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正常人。
做完这一切时,已经是下午。缪存打开那道门,最后对周教授说了谢谢,回过眼眸时,看到了从走廊尽头走过来的骆明翰。
“今天……”骆明翰想问,今天怎么这么早这么巧,但从缪存的目光中,他意识到,有什么从这一刻起不一样了。
“你以后都不用再过来了。”缪存带上沟通室的门,松开门把手,“骆明翰,我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
“妙妙——”慌乱刻在骆明翰的眼神中,他仓促地叫了他一声,喉结滚了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