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杀美人(338)
要不我怎么说,但凡能进来的都上头有人呢。
我的许可证是找巫琦开的,那狗东西给我时根本没提这一茬,想也是把这个当把柄捏在手里,就等着我回去求他了。
倒也不是不行,人情交易嘛——但我怎么就那么不爽呢。
自从回到吴州,更确切地说,是重新遇到巫商那个病歪歪的小不点以后,我的脑子经常一跳一跳地痛,眼前时常闪出许多莫名其妙的画面,但它们的速度太快了,我总是来不及抓住。
这等于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我究竟丢失了什么。
既然问题出在巫商身上,我也不是没想过拎着巫商的衣领抖一抖,看看能不能像叮当猫一样抖出什么让我恢复记忆的道具,但不知为什么,每次我们在这家诊所遇到时,看到他空洞无物的表情,我总是畏惧。
那个小孩,就像是一个泥潭沼泽一样,我总有种预感,一旦我接近他,就会被他拽进去。
——我就是知道。
吴医生说完,手掌一挥就准备送客,我小心翼翼地把小白从一台精神脉冲椅上扶下来:“你还好么?”
小白额上冷汗涔涔,他冲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吴医生喝了口水:“这滋味好不了的。如果把精神力者和普通人直接的差别,用一睹墙区别。一般的精神力者觉醒时,只需要薄薄的凿一个小孔,精神力就会像潮水一样,缓慢地涌到这边。可这个小朋友的精神力太庞大了,他的身体预知到这种危险,一开始就为他砌了一睹厚厚的高墙——如无意外,他一辈子都会当个普通人。但这些年他的遭遇像是撼动了厚墙的根基,说穿了,垒墙的是他的身体,是为了让他好好的活下去,如果‘活下去’都做不到,还怎么‘好好的’?所以……”
他做了个推倒的手势:“墙塌了,他觉醒了力量——但这力量觉醒得太晚,又来的太汹涌,他未经锻炼的大脑根本无法承受,所以他水泥匠当上了瘾,就趁着那边的潮水还没全涨过来时,又飞快给自己砌了一面……”
我噗嗤笑出了声,小白有点羞窘,但也跟着笑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面厚厚的墙上打洞,这个过程肯定是痛苦的,但也很安全,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否则没有比它刺激更小的法子了。”
今天我们是他的最后一批病人,老爷子谈性大起,索性把我们送到了门口,还不忘叮嘱小白记得每日的精神力复建(吴医生:你这根本不是锻炼,而是瘫痪多年的病人一朝做了修复手术,是复建!),并又一次提醒我记得把许可证的事儿处理了。
告别了医者仁心的吴大夫,我寻思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这张小纸片还有一周不到就过期了,而可怜的我和小白还没个安身之所。
我试探了一下巫琦那边的口风,他倒是应承得相当痛快,但暗示我有点自家事要我帮忙。
我一听“自家事”三个字就头皮发麻,他要我当个打手帮他搞定外敌我没意见,可自家事?我可不想搅进大家族的浑水里去,恶心又磨人。我们讨价还价了半天,他仗着拿到了把柄,硬是不肯松开。这条路算是堵死了,等本周第二次我去吴医生那时,离我和小白被巡逻兵抓住并赶出城,只剩两天的时间了。
吴州的人口管理很严,我每次在吴老爷子这看病都要登记。他拿着我打印出来的登记簿签名,眼睛扫到日期栏,然后一怔:“你怎么还没办好?我给你讲你没身份的话,我这边是不能给小白小朋友就诊的。”
之前他一直不肯叫小白“小白”,嫌这名字敷衍,叫起来没礼貌,像是在唤狗,现在也叫习惯了,只还执拗地要在小白后面加上“小朋友”三个字。
我还在为这事头疼呢,吴医生摸着下巴喃喃:“不至于啊……你们的名头这么响亮,这乱世,谁愿意得罪你这种人啊,这说不通……”
这老人精身为最顶尖的那波医生,手里的资源比一个小城的最高长官都来得丰厚。他在燕北的名利场打滚了几十年,又来到吴州这几朝古都,对很多事的嗅觉不是一般的敏感。他深思片刻,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眼皮上下一扫,忽地抚掌:“你就没有——我懂了。”
我也若有所思起来:“你怎么忽然对这件事上心了?”
不是说老爷子不好,只是他一心治病救人,从不关心这些琐碎。
吴医生唇边挂着一个意有所指的笑容:“前两天巫先生请我吃饭,在饭桌上聊起了人口管制问题。我心里想着你们也是外来人口,回来就顺嘴问了下小刘。”
小刘是他的助理,负责前台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