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就这么等着坐以待毙。

角落里传来一阵吱吱声，季阳循声望去，半米高的草垛上钻出来一只老鼠。

他灵机一动，上前轻手轻脚地将草垛移开，漆黑的眸子亮了起来。

“跟我来。”

绑匪大概不知道这里有一条通道，季阳领着小孩在漆黑通道里爬行，渐渐地越来越宽可以直立行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空间里喘气声越来越重。

“还走得动吗？”季阳半蹲下来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小孩喘着气拉上季阳的手，“我们一起走出去。”

山洞和那间地下室连在一起，为他们换来了一线生机。走过一条长长的隧道，前方终于迎来光亮。

只是这偏僻的荒郊野外放眼望去没有人家，季阳不敢带着小孩乱走，担心撞上发现他们不见后寻来的绑匪。

黑暗吞噬掉两人的身影，崎岖的山路就算白天也很难下脚，也不知是谁先脚下一滑，连带着另一个一起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中，季阳下意识地将小孩护在怀里，头撞到一个坚硬的物体，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季阳费力地掀起眼皮，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

“总算是醒了，差点没把你老爸我吓死！”说话的人如释重负给他扯了扯被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死后可没法跟你妈交代。”

这就是他那位警察老爸？季阳怔愣地眨眨眼，一时没有应答。宽厚的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有没有头晕想吐或者哪里不舒服？”

季阳摇头，忽然想到什么腾一下坐起来：“跟我在一起的那小孩呢？”

“别着急，那小孩没事已经出院了。倒是你撞到脑袋昏迷了三天，浑身上下都是擦伤。”季云将季阳按回床上，“赶紧躺好，老爸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我这么聪明的儿子别被撞傻咯。”

季阳：“……”不用怀疑，就冲这说话的口气，他绝对是亲生的。

*

“脑袋里没什么大问题，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身上的伤口要定时回来换药。”主治医生合上病例，用上哄小朋友的语调，“伤口还疼吗？”

之前开启的痛觉清除依然有效，季阳晃晃脑袋：“不疼。”

“见义勇为小英雄可真棒，长大了是不是想和你爸爸一样做警察呢？”

“那挺好。”季云笑眯眯抢先答道，“子承父业，这孩子从小就像我，聪明勇敢又善良。”

季阳听得直皱眉：“爸，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吗？”

“我是在夸你。”季云出任务时常受伤，和主治医生也算是老熟人，说这话没觉得不好意思。

一人一句引得医生轻笑出声，“好了，你们好好休息，我去别的病房看看。”

“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在你手表里放了追踪器。本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季云感叹道：“也多亏了你小子机灵从地下室逃出来，不然就算有追踪器也收不到信号。”

“那几个绑匪呢？”

“抓住两个，让其中一个逃了，不过现在在全国发布了通缉令，他逃不了多久。”季云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削着，“别担心，有爸爸在，绝对不会让你再落到坏人手里。”

季阳抬眼看着这熟悉的动作，小的时候他爸也总爱给他削苹果，鼻头微微一酸。

知道那小孩平安无事季阳放下心来，又忍不住多问两句：“那小男孩是被他家里人接走了么？”

“他外公外婆来接的。”说到这季云叹了口气，“他爸妈知道他被绑架后太过着急，在路上出了车祸，两个大人当场就没了。”

*

出院这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墓园显得更加冷清。

并排墓碑上的一男一女笑靥依旧，却只能被埋在冷冰冰的地底下，前来吊唁的人低着头，沉默无声的送上手里的花。

季阳放下手中的白花，迈着步子走到小孩旁边。

“还请节哀顺变。”

“季警官有心了。”白发老人吸吸鼻子，“这几天太忙，还没来得及亲自上门表示感谢，谢谢你们救了我外孙，真的谢谢。”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打在黑色的伞面上，大人们说什么话有些听不清了。

季阳撑着伞往小孩那边又挪了挪，两把伞靠在一起，地下室那双亮亮的眸子和此刻红通通的眼眸叠在一起，小男孩极力憋住的眼泪忽然涌了出来。

“哥哥，我爸爸妈妈没了。”

……

这句熟悉的话语，刹那间时间仿佛回到他小时候，那时候的他也是这么站在他爸墓碑前默默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