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爱人(13)
现在会给自己发消息的,只有杜之年一个人。
沈归晚点开消息,看着杜之年发来的消息。
那消息非常简短,短到只有四个字:记得擦药。
沈归晚很久没有收到过这样的消息了,看到这四个字,一时竟有点恍惚。
他按住那一条消息,看着顶端跳出来的选项,目光在第三个图标上停了许久。
但直到车停下,出租车师傅按下计价器,沈归晚都没有按下那个选项。
他松开手,把杜之年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然后手指轻轻向左滑动,将对话框整个删去。
沈归晚清理完手机里的痕迹,提着药打开别墅的门。
他还没进去,只是站在门边,沈禄就从里面冲了出来,拽着衣领把他拖进了屋。
沈禄的身上酒气很重,脸色赤红,明显是宿醉还未清醒。
他狠狠将沈归晚摔在地上,怒喝道:“又去哪了?是不是又出去找男人了?”
“除了勾引男人你还会什么?你他妈就这么欠揍吗!”
沈禄抬起手,巴掌重重落在沈归晚的肩膀上,沈归晚手里的袋子瞬间脱手而出。
印着药店LOGO的袋子掉在地上,瓶瓶罐罐从袋子里滚了出来,有几瓶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直接消失在沙发的底部。
塑料瓶装的止痛药没有破损,但一瓶放在袋子最下面的药酒磕在坚硬的瓷砖上,被摔得得四分五裂,药酒从袋子破裂的口子里流出,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药味。
药酒断裂的瓶身躺在地板上,破碎的玻璃刺痛了沈归晚的眼睛,眼球剧烈疼痛起来,勾起了他记忆里那段充斥着鲜血和哭喊的回忆。
沈归晚捂着眼跪在地上,紧咬的牙关间吐出两个字:“买药。”
沈禄不相信沈归晚的解释,他从沈归晚的身上搜出手机,把所有聊天和支付记录都翻了一遍。
但他翻遍了手机,没找到沈归晚找男人的证据,只看到最近一条买药的支付记录。
沈禄找不到撒气的理由,气得将手机朝沈归晚砸了过去。
“恶心的东西。”
钝器砸在肩膀上,发出一声闷响,沈归晚疼得两眼发黑。
他跪在冰冷的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借着冰冷的瓷砖缓解疼痛。
沈归晚身上穿得不多,降温后单薄的风衣挡不住寒风,更别说紧紧地贴在瓷砖上,被砸疼的肩膀很快就冻得没了知觉。
地板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躺在地上的沈归晚睁开眼,模糊的视野里什么也看不清,只依稀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在快速消失。
他躺了很久,等视力勉强恢复过来,又伸出手去够袋子里的药瓶。
因为疼痛和寒冷,沈归晚的手一直在颤抖,他的指尖擦着瓶身光滑的边缘滑过,药瓶在袋子里翻动了一下,最后才滚到他的手心里。
他哆嗦着拧开药瓶,倒出两片止痛药。
药片很小,沈归晚将它含在嘴里,连着唾沫一起吞了下去。
但吞咽时药片卡在干涩的喉咙里,沈归晚弓着身子用力咳了几下,才勉强将药片咽进去。
第8章 高热
沈归晚在止痛药起效后回了房间。
激烈的情事、糟糕的睡眠,加上沈禄带来的刺激,沈归晚躺下后没多久就发起了高烧。
他一整夜没睡好,精神很疲倦,持续不断的高热更是将他仅有的清醒烧殆尽。
沈归晚睡梦中迷迷糊糊醒了几次,但每次想睁开眼,只看到一丝微弱的亮光就失去了意识。
他不知道自己病了几天,中途似乎有几次体温稍微降下来了一些,意识跟着清醒了片刻。
那时候他硬撑着睁开酸涩疼痛的眼睛,艰难地在抽屉里摸索退烧药。
退烧药只剩一板,沈归晚吞了一颗,苦涩的药片差点让他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然而高烧引起的酸痛和事后的不适叠加在一起,沈归晚全身的肌肉和关节都在隐隐作痛,只是找药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药片那一点苦又变得微不足道。
高烧带来的痛苦不足以致命,沈归晚蜷缩在被子里,整个人冷得直发抖,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冷汗透过睡衣,将床单浸湿。
他的额头温度滚烫,昏沉胀痛的脑袋几乎停止运转,甚至向身体传达了错误的信号。
在沈归晚意识最模糊的时候,他的心脏传来一阵阵刺痛,像铁锥狠狠扎进心脏一样,疼得他喘不上气。
他抓着胸前的衣服,趴在床上痛苦地呼吸着。
但干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又带了新的疼痛。
沈归晚捂着胸口,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绝望。
他想,也许他命当如此,被男人玩弄于股掌,被所谓的父亲羞辱,然后不体面地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