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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电(79)

郁知年发了一小会儿呆,去桌边坐下,打开了电脑,插上招待所的网线。

他在电脑旁铺开田野笔记的本子,一面将纸质稿转打成电子版,一面给邵西霖发邮件聊天,说些自己在田野间的感悟。

房间里有些雨季的潮气,空调的冷气不是很强,室内维持在二十五六度。

杨恪将在赫市下午一点出庭,喜平已至凌晨,郁知年打完了笔记,抄送一份给邵西霖,让邵西霖给点建议,而后躺上床,闭上眼睛。

因为心里装着事,郁知年醒醒睡睡,昏沉中,伸手抚摸在脖子上戴了半个月的杨恪的戒指,感到赧然与不敢置信。

凌晨六点多,他的手机响了,从床头柜上摸索着拿到眼前,李律师给他发了消息:“庭审很顺利。”

而后又有一条新的消息进来,是杨恪发的:“庭审顺利,不用担心。”

天稍稍有些亮了,窗帘没拉好,房里是灰色的。郁知年背对着窗,还没完全清醒,想了想,给李律师回 “谢谢”,给杨恪回 “好的”。

杨恪很快给他打来了电话。

“怎么醒着。” 杨恪问他,那头微有些嘈杂,郁知年好像听见有人在愤怒地说话,不过杨恪的声音很平静。

郁知年抓着手机,在心里说因为手机没关静音,听见提醒声才醒的。但因为他很困,两句话在脑子里绕了一圈,并没有说出来。

杨恪等了等,又问他:“没睡好吗?还是没睡着。”

“睡着了。” 郁知年含糊地说。

他实在很珍惜和杨恪打电话的机会,所以强迫自己坐了起来,拿着手机,晃了晃脑袋,清醒少许,跟杨恪确认:“今天很顺利吗?”

“嗯,” 杨恪说,“没什么问题。”

“那你要不要去庆祝一下。” 郁知年说。

“我跟谁庆祝,” 杨恪的声音带着不算很明显的笑意,说,“要回公司,还有工作。”

郁知年说 “啊”,杨恪问他:“你白天再回宕庄?”

“下午,” 郁知年说,“等雨小一点。”

杨恪沉默了一会儿,说 “好吧”。

他好像坐进了车里,四周静了下来,突然给郁知年切成了视频,郁知年停顿着,有些紧张地接起来。手机信号不怎么好,郁知年的手机卡顿了一会儿,画面才一帧一帧出现。

郁知年的镜头是前置,拍着自己;杨恪是后置,拍方向盘。

声音传递倒是没有受到太多影响,郁知年不太满意杨恪的摄像头,还没鼓起勇气指责,便听杨恪评价自己:“头发遮住眼睛了。”

“我本来在睡觉呢,” 郁知年拨拨头发,辩解,“而且好久没有剪了的。”

“我也不是没有睡好,” 郁知年告诉他,“就是睡得不太沉。”

“而且外面打雷下雨,” 郁知年说,“半夜雷声很大,很吵。”

郁知年的 T 恤洗了许多次,领口有些大,他侧睡时领子倒向一边,另一边勒得不太舒服。便又伸手拉了拉整齐,随意看了屏幕一眼,觉得杨恪那头过于安静,随口问:“你怎么不说话啊。”

杨恪稍停了几秒,忽然说 “郁知年”。他声音很低,对郁知年说:“你好白。”

郁知年愣了愣,看着屏幕,脸有些发热,安静下来。又过了一会儿,杨恪告诉他,九月会回国出差,他都险些没有听明白。

电话连着线,一直到杨恪回到公司才挂下。

郁知年再也睡不着,在房间里发了许久的呆,才收拾了东西,拿了伞,想去马路斜对面政府楼里的档案室。

招待所门口是公共汽车的停靠点,郁知年走出大门,站在屋檐下,发现雨下得比他想象中更大了许多。

开往三文的汽车司机还在等客上,也走到门口来抽烟。

他也是梅齐的亲戚,认识郁知年,和郁知年搭话:“郁老师,你什么时候从宕庄出来的?”

“昨天来的,” 郁知年道,“想今天回去。”

“哎,郁老师,你还不知道啊,” 司机一怔,马上告诉他,“到宕庄的路昨天晚上山体滑坡了,你今天肯定回不去了。按照以前的样子,起码要四五天才通得了车。”

郁知年愣在原地。

司机掸了掸烟灰,又说:“今天我到三文也是最后一班了,明天天气预报说雨还要再大,我们公交集团就停车了。”

郁知年顿了几分钟,心里生出一个让他自己又慌张又停不了的念头,十分迟疑地问司机:“师傅,你几点出发回三文啊?”

司机看了看表:“再半个小时吧。”

郁知年收起伞,上楼理了理东西,给梅齐打了个电话,提着行李袋,坐上了回三文的车。

雨很是大,车窗几乎被雨水糊住了,只看得见外头山林的绿色,司机开得小心,这趟回三文,用了比以往多一整倍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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