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很简单(30)
电话嘟了几声很快被接起,是一个中年女人接的电话,许澄听出来是陆望臣妈妈的声音。
陆妈在电话那头说:“你好,请问找谁?”
“我,”许澄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于是他说,“我,我打错了,抱歉!”
“是小许?”
陆妈也听出来了,明明之前他们才交流过不到两句话,加上今天这句“打错了”总共才三句,但陆望臣的妈妈还是认出他来了。
“阿,阿姨新年好!我还以为我打错了。”许澄硬着头皮说。
“小许新年好!找小陆是吧,我让他来接电话。”
许澄一句“不用了”还没说出口,就听电话那头陆妈的声音传了过来——
“望臣,小许找你。”
望臣。许澄咽了咽口水,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陆望臣的名字。
一阵窸窣的声响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慵懒的“怎么了”,声线绵长性感,又带了些随意。
许澄不敢说话了。
就好像赤裸裸地暴露在陆望臣视线中一般,许澄觉得陆望臣的一声“怎么了”就能把他全看透了。
看透他因为一张高分英语卷子就在寒风中背单词,看透他脸蛋发热是因为生病,也是因为电话那头的一句“怎么了”,最可怕的是,看透他这一点点卑劣的小心思,这一点点想要关注着崇拜着一个人的心思。
“大晚上打电话过来不说话,嫌话费多啊?”
漫长的沉默中,陆望臣终于不耐烦起来。
“新,新年好!”许澄握着电话听筒,尽量把声音放得平稳。
“哦,就说这个?我还以为你这么久不来我家是想跟我绝交。”
陆望臣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许澄有意藏起来的小心思,用这样的反话揭露出来了。
“没有没有!”许澄还是上当了,浑身又重新热起来,“我年后就去!”
“是怕我去接你麻烦?”陆望臣轻哂,“早知道你这人这么不能讨好,我就不该多那嘴,我没空接你,以后你自己过来。”
许澄的心摇摇晃晃最后还是坠在一片温柔乡中,捏着听筒的手心几乎要渗出汗来,他说:“好,我自己去,谢谢小陆哥哥。”
“谢我做什么?”陆望臣冷笑一声。
也许连陆望臣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虽然总说一些没温度冷冰冰的话,但他最知道什么时候收起锋芒,什么时候给人台阶。
挂断电话后,许妈端着个空盘子从对门过来,大老远就冲他喊:“你怎么起来了?”
许澄还没从澎湃的情绪中缓和过来,站在座机旁,出了一身热汗。
许妈走到他面前,把手心贴上他的额头,欸了一声后说:“烧这么快退了。”
许澄撒开脚丫往天台跑,跨过一节节台阶,每层住户家门大敞开,家家户户的电视机里传出陈红唱的《常回家看看》。七楼天台上围聚了一群在天台放烟火玩窜天猴的大人小孩,微弱的月光和地面的火花交相辉映,许澄绕开人群走到天台栏杆边沿,朝远处一座隐在夜色中的山头望去。
1999年,许澄14岁,这一年张信哲在歌里唱着“热闹的城市,搜索你的影子”,而他就在这么一个热闹的大年三十夜晚,追寻的目光穿过半个城镇,盯着一座远山上头星星点点的光亮,试图找到其中属于陆望臣的那道光。
也是他心中的那道光。
第20章
陆望臣烧退了的时候,许澄的行李收拾得也差不多了。
看到门口那个划痕累累的行李箱,许澄就知道当时的陆望臣有多生气,一定还是习惯性地拿身边的事物出气吧?就像当年被他一脚踢开的那本无辜的漫画书。
许澄在储物室找出大一那年刚搬进来用的一个旧行李箱,摊开平放在客厅,然后开始把东西往里放。
当他把电脑收起来以后,才意识到这间屋子里已经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了,所有跟陆望臣相关的,他都没有资格带走。他唯一拥有的是陆望臣的爱,一旦陆望臣不爱他了,他就什么也不剩了。
生活用品大部分都是两人共用的,他甚至没有勇气把洗脸台上的情侣牙刷带走一支。
许澄蹲在客厅,快要回想不起这几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他的生活摘去了陆望臣还能剩些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可悲,像是怕疼又努力想断腕的壮士。
他不是壮士,他懦弱得可怜,他是个不知感恩的寄生虫。
许澄的眼泪又掉下来了,脑袋噼里啪啦响起很多细碎的声音,都在指责着他的不知廉耻。
他从小就不太聪明,他在努力配得上喜欢的一切,只是没有人给他机会和时间,连他最爱的那个人,到头来也只把他当成可有可无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