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月光(4)
心里涌现出这样的想法以后陈千夏就知道自己没救了。陆辞虽然不再抗拒他的留宿,却也从来没有挑明过他们两个的关系。该亲密的时候亲密,却只将这份亲密留在了下床之前。
陈千夏的恋爱实战经验几乎为零,但也大概能明白正常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不是这样的。
或许也不能全怪陆辞,毕竟陈千夏自己也没见得有多主动。和陆辞的关系维持至今,陈千夏一直坚持着“工作优先”的原则,偶尔不能按时赴约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毕竟每天都有那么多的工作要忙,总会遇上那么几次节外生枝。
相比于他隔几个周放一次鸽子的行为,看过体检报告以后就没再拒绝他可以不做保护措施这一要求的陆辞反倒显得更为体贴。
陈千夏还记得陆辞当时的模样,他的语气平平淡淡,眼底不起半点波澜,虽然身子已经在不住发抖了,嘴上还是一副“与我无关”的语气,一本正经地说着:“可以是可以,但我又不会怀孕,你这么做基本没有什么意义。”
陈千夏很想告诉他,这样做其实很有意义。不在于繁衍子嗣,而是标记所属权的象征,就像小动物会故意在自己的领地留下气味那样。不过思来想去,陈千夏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这种在陆辞眼里“毫无意义”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一是因为他感觉得到性格强势的陆辞并不会喜欢这番有关所属权的发言,二是因为小动物标记领地的方式对他来说还是太过于幼稚。
虽然他很恶劣地非常想强迫陆辞做出那样的举动。
只是陆辞根本不会去同意也不愿意去做到就是了。
陈千夏将乱成一团的想法从脑海中剥离,让自己的思绪强行回到面前的报表上。调为静音模式的手机闪了几下,他以秘书的总结汇报为背景音,一心二用地同时扫了几眼屏幕上的消息,在内容进行到周五的最后倒数第二项进程时出口打断了身边的人,问道:“不是说下午两点吗,怎么还延后了?”
“说是对方的意思。” 秘书小姐的妆容精致,尽职尽责地朝陈千夏解释道,“陈总特别强调过这次聚会的重要性,嘱咐您一定要记得出席。”
陈千夏听见意料之中的回答,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他非去不可的场合,老陈一看就是退休生活过得太闲了,天天瘫在家里琢磨着怎么帮身边迟迟没有伴儿的小儿子相亲。
陈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这么多年也攒了不少的家底下来,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陈千夏从小长到大也没遇到过什么压力,因为家里还没有富裕到需要他作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继承人参与上流社会的权利纷争,却也恰到好处地积累了一批哪怕他啃老一辈子也能过得美满富足的资本。
所以陈千夏这个人也成功地达到了超过平均线又不会突出太多的水平,并且在过去普普通通快快乐乐的二十几年里没能拥有一位正式的异性或者是同性交往对象。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迎来吃喝玩乐,剩下的一小部分则耗在健身房里,来为既喜欢吃喝玩乐又想要好身材的任性行为买单。
而陆辞的出现,则像是一场意外。
意外本人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殊性,陆辞最近忙得太久不回老宅,家里面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他趁着下午没有什么日程安排,提着礼物和司机准备回去老老实实地装乖。
老宅的装饰没怎么变,他在二楼的空房有人固定给打扫,里面的陈设基本还维持着原样。陆辞换好衣服下来,正好看见爸妈在沙发上一边一个,将沈梓童围在了中间。
“童童你也多劝劝他,阿姨知道你……”
陆妈妈还想往下讲,听见陆辞的脚步声以后便适时地停了下来,朝两个孩子挥了挥手,把他们赶到楼上去说悄悄话。
沈梓童自知责任重大,一脸无奈地肩负着陆家父母的期望往楼上走,还要想办法琢磨出一个妥善的措辞方式。
可惜陆辞没能领会到他这份无奈,只会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装死人,恼得沈梓童在心里不知道第几次暗自发誓到:以后不管这个小子再怎么说,他都不会来陆家既做挡箭牌又来当司机了。
“童童。”终于还是陆辞先开了口,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沈梓童坐过来,一头扎进了身边人的怀里,声音透过厚厚地衣料显得有些发闷,“我实在是不想听见这样的话了。”他说。
“所有人都在劝我往前走,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陆辞轻轻从沈梓童的怀中抽身,仰倒在床上,用胳膊遮住无法聚焦的视线,也盖住心底的层层波澜,语气很平静也很淡然,像是晨曦里融化在湖边的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