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月光(2)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独栋的二层小楼,表面上渡了一层黑灰色的漆。
门内的世界却不像外面那般死气沉沉,但也仅限于整洁干净。陆辞曾经在三年前心却来潮地将玄关上方的屋顶刷成了大片大片的暗红,让人感觉仿佛是置身于气氛阴冷的不可企及之地。后来他还尝试过将客厅的白墙刷得五颜六色,硬生生地把家里变成了私立幼儿园。
诸如此类的折腾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最后还是沈梓童看不下去了,以对他身体好的名义阻止了这场耗时耗力又带有自虐性质的徒劳活动。
“童童。” 陆辞仰躺在沙发上,迎着光观察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放在茶几上的纽扣,朝那边的人说道:“我见到你说的那个人了,跟预想的差不多少。”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正在什么忙着些什么,沉默片刻,临时找了一个方便说话的安静角落之后才低低地埋怨起来:“我那是在开玩笑,而且你怎么不管是谁都要去招惹一番?”
“什么意思,他是哪家碰不得的大人物吗?”陆辞从沙发上起身,换了一套舒适柔软的家居服,顺便把语音切换成了视频,朝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地笑:“新买的,好不好看呀?”
他在这个人面前向来都是随心所欲的,还好沈梓童早就有所准备,刚刚已经提前回到了主办方单独准备的房间中。
就算是这样,他也免不了要教训陆辞几句,只是语气明显没有那么严肃:“你知道我在哪里吗就随便开视频,要是被旁边的人看到了怎么办?”
陆辞像是没听见一样,对着镜头转了一圈,全方面展示了一遍新买的浴衣,甚至还故意将镜头朝着领口处的刺绣图案多停了三秒钟,这才说道:“你别乱操心啊,我真的在家呢。”
“知道你昨天没出去喝酒,回去再看吧,别着凉了。”最终还是沈梓童率先败下阵来,颇为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嘱咐道,“他家里倒是没什么,不过他这个人似乎一直没跟谁传出过什么绯闻。这种人不是纯情少男就是金屋藏娇,哪个摊上了都不好收拾。”
“更何况。”沈梓童朝外面打扫卫生的服务员点头示意,边往外走边利落干脆地把视频聊天切回语音模式,在四下无人的走廊上最后一次低声教训了明显不对他的话上心的陆辞,“我还不知道你了?在外面约人的时候总是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好方便掌握主动权,那位小陈先生知道你私底下是这幅模样吗?”
陆辞听见沈梓童的话以后,不可置否地撇了撇嘴,随意跟人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好将话题引向别处。对方听出了他不愿多谈的意思,也不再嘱咐些什么,只是按照惯例汇报了自己回程的航班信息,又询问陆辞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挂断电话,陆辞又独自站在镜子前细细打量了一番这身新行头,新款浴衣的绑带和开口略显繁琐,他刚刚一个人换衣服还费了好大的功夫。
“好看吗?” 陆辞望向镜中的自己这幅由纤细骨架和苍白面孔构成的身子,低低地开了口,像是在自问自答,又仿佛是在同什么人小心倾诉,“你说,我这样好看吗?”
回应他的只有一室沉默。
陆辞叹了一口气,猛地一使力将上衣的领口拽开,露出大半光洁的肩头和散落的零星红痕——那个姓陈的小子怕不是犬科动物转世,要不然怎么能这样爱咬人。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闪烁了几下,随之响起了一阵清新欢快的提示音。陆辞回到客厅,看了一眼新进来的消息,拇指放在屏幕上迅速地打了一行字,却又在发送之前犹豫片刻,将聊天框里的内容一点一点地删除,改为几个简短的词发送过去。
他退出聊天框,在备注那一栏里打上了“陈千夏”三个字,盯着屏幕看了一小会儿后,又在后面填加了一个圆圆的小太阳表情。
第3章
陈千夏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像陆辞一样的人,被他压在身下时会流出几声难以遏制的喘息,仰起头看向别人是脸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陆辞在床上不喜欢说话,如果不是抑制不住也基本不出声,但陈千夏从来不会感觉这种不合时宜且毫无情趣的沉默会令人扫兴,陆辞要做的只是简简单单地躺在那里,便可化作他心中的欲望本身。
……
“去洗澡,衣服是柜子里的右数第二件。” 陆辞就算是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在陈千夏面前也平静得仿佛是在进行一场重要会谈。他身上的沐浴露有着淡淡地椰子香,软糯糯又甜腻腻。
陈千夏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已经快三个月了,陆辞从来不会在床下多看他一眼。不是说他们一点儿交流都没有,陆辞会对他笑、同他讲话、甚至会带他去私人放映室肩并肩地看一场老电影。说是对他陈千夏一点儿都不上心,恐怕陆辞自己都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