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117)
只见裴临川身边站着两名警察,分别钳制他的左右臂。他本来就烦,又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更是心烦意乱,这种情绪在看到席清溪的瞬间达到阈值。
席清溪勾起唇角,用嘴型无声地对他说:“抓、到、你、了。”
裴临川今天的行为算民事纠纷,顶多关个三四天。不过既然要把他关进去,肯定没那么容易放出来。
席清溪接下来要做的,只是瓮中捉鳖。
“请问闫莹闫小姐在里面吗?”一名警察拿出相关证件,正色道:“我们接到受害者的报案,他认为片场事故和你有关,希望你能跟我们走一趟。”
喧哗过后,屋子重回平静,范臻坐在桌前,看着两杯冷却的茶水微微出神。席清溪不想打扰他,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微不可闻的道谢:“谢谢你。”
他刚走出小区就接到了方若谷的来电:“怎么样?警察去得及时吗?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一切很顺利。”席清溪抬头望天,清晨的阳光从云层里倾洒而下,颇有几分天光乍泄的诗意美。
两人随意闲聊几句,席清溪回到公司准备继续工作。方若谷挂断电话躺回病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有点怅然若失。
“咚咚咚。”忽然有人前来拜访。
方若谷懒得迎客,索性闭上双眼假装睡觉。他听到极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随后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
“啪嗒。”一滴液体落在方若谷手臂,他诧异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泪眼婆娑的苍老面孔。
他再熟悉不过的,双亲。
第87章 冬逝
方若谷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过父母了,似乎从读大学以来,他就再也没回过家。青春期的遭遇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即使拔出来,也留下了难以愈合的创伤。
只要一见到父母,在玉章学院被毒打的记忆,以及挚友死亡的记忆便倾泻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然而亲情的羁绊是割舍不下的。
他声音发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脱口而出的询问听不出惊喜也没有怨念,淡如白开水。
方母撇头抹掉眼泪,笑道:“就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方若谷不再言语,即使父母不说他也明白,两人八成是看到新闻担心他出事才千里迢迢赶过来的。
长时间的沉默在病房里流淌,最终是方父打破僵局:“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
话音未落,他的衣袖就被拽了一下。于是方父整个人如同卸了发条的玩偶,声音戛然而止。
方若谷将父母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五味杂陈。他理解的父母的用心良苦,同时又无法理解他们的专制保守。为人父母为什么不能站在孩子的角度去感同身受,为什么非要等酿成大错才悔不当初。
“林伯伯他们过得好吗?”
林伯伯,他死去挚友的父亲。
方父方母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们又生了一个。”
方若谷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取的名字与大儿子同音。”
一阵疲惫感袭来,方若谷闭上眼睛道:“我的伤就快好了,你们不用担心。”
“小谷。”方母轻声问,“你还在生爸妈的气吗?”
“没有。”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方若谷在心里补充。
“这么多年了,你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却唯独不回家,你觉得我和你爸缺钱?”
方若谷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骤然崩断,他低吼道:“那你们想让我怎么样?我只要回家,我的病情就会恶化,我会变成另一个人,甚至无法控制自己。”
方母被吓了一跳,方父正想呵斥方若谷,看到他通红的眼眶,话到嘴边化作叹息消散在空中。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病情指的是?”
“没什么。”方若谷烦闷地回应,“现在没事了,但是我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根除,所以我不想再受任何刺激。”
“你可以不回家,但你至少要让我们知道你近况如何。”方父看起来冷静得多,“像这次事故,如果没有上新闻,你是不是压根没打算告诉我们?”
“以后我会注意。”
啪嗒——门锁转动,房门被打开,一双深棕色皮鞋踏入屋内,往上看是熨烫笔挺的西装,冷峻的眉眼扫过病房里的人时略带疑惑。随即又恢复到平日的从容。
他手里还拎着浅蓝色保温盒,与他的打扮相比,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席清溪将保温盒放在床头,转身欲走,不料被方若谷抓住手腕。
“趁着这个机会,我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方若谷力度不大,语气却不带丝毫商量,仿佛在下一个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