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皮囊(32)
我的心掀起狂风巨浪,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一定哭得很狼狈,我捂住脸,满手都是湿润的热泪。
温司安抚地摸了摸我的脑袋,没有再多说。
我在温司的私宅里住了下来,在这里,我度过了我最美好安稳的一段日子。
陈姨像我的母亲一般给予我关怀,在我无法控制自己情绪默默流泪时,她总是拿着湿毛巾给我擦拭濡湿的脸,花匠为了让我提起精神,带我到他的花圃去看姹紫嫣红的花朵,给我介绍每一种花的种类与开花的季节。
日子变得很慢很慢,却很温馨。
但每晚我还是噩梦不断,王生秦依旧是威胁的嘴脸,质问我为什么不知恩图报,徐丽的高跟鞋踩在我的掌心,骂我是个不懂感恩的婊子,浴血的谢惟把我死死压在身下,用力地掐着我的脖子,凶神恶煞地控诉我是杀人凶手。
我总是很容易在半夜惊醒,只有当意识到我已经远离了从前的日子,才会把自己蜷缩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
一个月后,温司给我带来了好消息——谢惟去了A国。
那时我正在花圃里看着即将凋零的蔷薇,温司站在缤纷的花丛中,对我温柔地笑,他说,“宋槐,想不想去看看外面的阳光?”
他不知道,在我眼里,他就是最耀眼的光芒。
是他把我从腐烂的过往里拉扯出来,给予我新的人生。
我慢慢地朝他走过去,想要去触摸这一束光,忽而有道很爽朗的女声从花园尽头传来,“小司,你救的小孩儿在哪儿呢,快让我瞧瞧。”
一个长相大气美艳的女性绕过花丛,约莫二十五六岁,大波浪红唇,穿着贴身的黑色短裙,性感又迷人,她的到来,让这满园的花都逊色。
她瞧见了我,夸赞道,“好俊的小孩儿,”继而来到我面前,露出十分友好的笑容,“你好,我叫顾佳,是温司的未婚妻。”
我怔怔地看了她很久,惊叹于她美丽的同时,又眨眨眼看站在她身边的温司,她一来,让温司的视线也挪到她身上,带着爱意,如满盈的月,让温司苍白的脸都生动起来。
从小到大,我感受过很多女性的善意,林娇娇是,王琴琴是,顾佳亦是,尽管我那时已经意识到我对温司可能有不可告人的心思,但我还是为温司能觅得这么一位佳偶而真心高兴。
皎洁的月亮本来就该配炙热的骄阳。
温司与顾佳,天生一对,而我,是藏在小巷子里仰望他们的一粒尘沙,我的心思,注定不可为人所知。
## 19
温司并不常常来私宅,他今年二十五岁,刚接手家族的事业,忙得脚不沾地,我只能通过财经新闻来判断他的行程。
媒体拍摄的照片他总是带着温润的笑容,但我知道,在这样的笑容下他隐藏的是怎样的痛苦,温司有很严重的先天心脏病,医生在他很小的时候,说过如果没有合适的心脏移植,他很可能活不过三十岁,但现在医学虽然日渐发达,即使找到适合的心脏,温司也未必能从手术室里安全地出来。
我救下温司的那次,就是他心脏病突如其来发作了,这种情况时常发生,因此温司身边是二十四小时跟着人以防止不测,只是那天他正好出去散步,没有让保镖跟着,又很不幸地发病,如果不是遇见我,温司很有可能就倒地不起了。
温司总说是我救了他的命,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是他把命悬一线的我用力拉回人间。
温司让我去上大学,问我想选什么专业,我没有犹豫地报了医学。
我的外婆就是受尽病痛离世的,而我现在又多了私心,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推翻断言温司活不过三十岁的言论,我想真正地,把温司留在世间。
他是我在这世界上仅存的唯一一份美好。
我拼了命的地学习,学医确实很不简单,看不完的文献,读不完的医术,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每日起早贪黑,恨不得一夜之间能把这全天下的文献都翻个遍。
我也很少社交,在同学们的眼中,我可能是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但他们对我还算友好,我时常看书看到很晚,为了不影响他们,我总是借用微弱的台灯光线啃着书上生涩难懂的词汇,很多时候遇到不懂的词,就会感受到自己知识的匮乏。
我总是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怕死神要收回温司的命。
其实后来回想,那时的我实在太过天真,温家是大家族,负责给温司治疗的一定都是顶尖的医疗团队,而我只是一个学了点皮毛还不到的大学生,哪里能真的给到温司帮助,也许给我十年、二十年,我还有一丝机会,可惜我向来不是幸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