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晴似雨+番外(86)
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时,朱粉还维持原样,一动不动地坐着。
周围觉得相比较于景桃临走时的火冒三丈,此刻的朱粉更像是风中摇摆的蓝色火苗,颤颤悠悠地摇曳不定。
朱粉跟景桃吵了一架,明面上是朱粉赢了。但显然景桃才是最终的赢家,毕竟他背后还有苏伊生给她撑腰。
周围留下来也帮不上朱粉什么忙,礼貌地说:“我先走了,包间都收拾好了。”
朱粉从钱包里掏出2000块钱塞进周围手里:“今天辛苦了,别听那个蠢货在这风言风语。”
周围没接,朱粉把钱直接塞进他裤兜里说:“拿着,就当景桃给的小费,服务她可不容易。”怕周围不收,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我从苏伊生的分红里面扣,这是你该得的。”
周围点了点头,没再拒绝,谢过朱粉,转身往外走。
手刚握上门把手,周围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调转脚步,面向朱粉,以一种旁观者的冷淡语气说:“朱粉,你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不要因为一个不敢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男人,而贬低自己。你没有错,错的是他。”
朱粉脸上挂着苦涩的笑,淡淡地问:“要来支烟吗?”
朱粉那细微而又沙哑的嗓音,像从生锈的门缝里挤出来的一条清澈甘洌的溪流,莫名的很有说服力。
他觉得,周围这小子挺有意思,面上挺冷淡的,但知恩图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两人坐在沙发昏暗的角落,各自吞云吐雾。
干燥的房间里,呛人的烟味灼痛了朱粉的喉咙。
他仰靠在沙发上,双腿大张,下巴微抬,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粗糙的烟气在眼前蔓延,他眯起眼睛问周围:“周围,你喜欢男人吧?”
周围竖起烟管,烟头向上,看着烟气呈直线上升,进入通风管道,扯着嘴角苦笑一声:“我不知道。”
朱粉也笑,问他:“看到我和苏伊生接吻,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吗?”
周围的脸很平静,眼睛在团团烟雾中闪着玻璃碎片一样的诱惑光芒。
“男人和女人都不重要。”
朱粉做出一副温柔的思考模样,装腔作势地说:“喜欢一个人很正常,这种喜欢不一定是带有欲望的,你分得清吗?”
一根烟抽完,周围嘴里残留着一股酸酸的甜味,细品还有点苦。
他起身,把烟头包在纸巾里,打算拿去外面丢到垃圾桶里,毕竟包间已经打扫干净了。
朱粉又问:“诶,对了,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吗?”
周围没说话。
朱粉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周围眼睛静寂地就像夜晚的丛林一般,暗藏着危险的的荒凉。
朱粉把烟蒂按在烟盒上,捻了几下,仰头看他说:“你的欲望,是罪恶。”
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周围回头看他:“嗯,你也是。”
朱粉双手抬起,在胸前摊平,一脸无辜状,表示多说无益。
周围一声不吭地走了。
——无底的失落像潮水一样漫溢,周围觉得自己就像在一望无际,看不到头望不到底的游泳池里游泳,分不清是自己的眼泪还是水,一滴眼泪砸进去听不到半点响声。
而朱粉则像被拴在游泳池旁边的狗,也没比他好哪去。
正是因为两个人的’异曲同工‘,他和朱粉成了朋友。
朱粉这人看似成熟,八面玲珑,实则小孩子心性,笑起来醉醺醺的。
从朱粉口中得知,他原名叫朱墨,和苏伊生是在一个聚会上认识的。
朱粉总说自己年轻时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多,以至于从未感觉到恐惧。
第一次见苏伊生,朱粉就跟着他回了家。
冷冰冰的大房子里,朱粉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疼,也感受到了极致的欢愉。
寻欢作乐了好一段日子。
黑暗中充斥着他们贪欢的喘息声。
苏伊生每次高兴的时候,都会蹙眉看朱粉,然后紧紧地抱住他。
心跳像雨滴一样砸在朱粉的心头上。
朱粉每次都会感到心痒痒,像打了一针又烫又热的安慰剂。
直到有一天欢爱过后,苏伊生没有抱他,而是背过身,捂住了他的眼睛。
冰冷的液体注入血液中,如万马崩腾般肆意流动,朱粉渐渐闭上眼睛。
昏睡的时间很短,他是被活生生疼醒的。
就好像身体被穿透了,有一根细长的冰棱,从下面穿进去,再从头顶穿出来。
房间变成了一个冰窖,只能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梦里床垫被血水浸透了,漂浮在房间的上空。
朱粉躺在血泊中,张了张嘴,叫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