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欠+番外(101)
这是一处废弃的厂房,不大,但纵深很深,破烂的铁门一关上,零散的光在门口努力延伸,也无法将里面打亮。昏暗,潮湿,带着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海鲜溶解后的腥臭味,从厂房的边角一点点蔓延到了中间,让人想要呕吐。
余麟却好像一点都闻不到一样,朝着温叙逼近,一脚踢在了温叙的肩膀上,鞋底的脏污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了一块印子,本就快要无法支撑下去的温叙直接被掀翻在地,脊背朝着水泥地重重砸去,只发出了一声闷哼。
“为什么?因为我想。凭什么迟早这么轻易就出来了,凭什么你和你弟弟还能开开心心活着,我明明是为了他余斯山报仇,凭什么他还可以温恕腻腻歪歪,恶心!只有我一个人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余麟瞪着温叙,忽然发出了一阵笑声,听不出来半点的开心,只觉得毛骨悚然。
“所以我要让你们谁都不能开开心心活下去,你猜,如果我逼着迟早捅温恕一刀,要不然我就要把这一刀捅在你身上……他们会怎么做啊?”
“变态!”温叙听着这人完全没了逻辑的话语,只觉得可怕又无力,他把那些想要讲的道理尽数咽了回去,似乎已经明白和余麟说不通的。
完全扭曲的人心里只有仇恨,只看得见罪恶,自毁式地要报复曾经的一切。或许他曾经觉得自己用暴力和龌龊的手段对待温恕是不对的,但是在长年累月自我逃避式的洗脑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早就说服了自己,仍旧觉得自己是为了正义而战,仍旧觉得自己最凄惨而无辜的一个。
温叙躺在地上,不和他纠缠这些一时半会难以争出胜负的问题,忽然开口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你会想要欺负小恕,为什么迟早会忽然发疯了一样捅你?”
“为什么?”余麟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不是你们让温恕像个圣人一样闭嘴的吗,当年不是他主动去勾引的余斯山,是他把余斯山耍的团团转,我会去警告他吗?哦——难道你要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你弟弟给余斯山发过那种恶心的信息,约他出来开房,最后故意把他扔在雨地里?还是说,你只是以为他单纯经历了一场校园暴力,依然觉得我是个恶人。”
温叙愣住了,他似乎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挣扎着跪在地上,冲着余麟喊到:“不可能!”
温恕纵使有千百般顽劣,他都不信自家弟弟会做出余麟口中所说的肮脏事。
“哈哈,不然他为什么不主动告诉你,藏着掖着,也不叫委屈,怕是又去勾引了余斯山,两个人正甜蜜呢!”
瞬间,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温叙的半侧身子完全麻木了起来,他呆呆地跪在原地,眼神有些麻木地看着余麟。他想起了那天山上,浓烈的紧紧包裹着那两个人的暧昧气氛。
就好像,当真像是余麟说的那样。
那迟早呢?白白因为一对“有情人”搭上了自己的未来吗?温叙总觉得,迟早虽然时不时有些憨,但总归不是个傻子。
纵使温叙不相信温恕,他也不会不相信迟早,他要等着迟早说出这些真相,而不是听余麟这个疯子怒吼。
“好,我相信你。”温叙看向了余麟,试图稳定住对方的情绪。他朝着余麟爬过去一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可以不放过小恕,但是你得放过你自己,既然你说这一切是温恕和余斯山的事情,那你何必……”
“闭嘴!”余麟忽然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整个人有些疯癫,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脚朝着温叙刚刚稳住的身子踹了上去,眼看就要弯腰去掐温叙向后仰去的脖颈。
——“住手!余麟!住手!”
那是迟早的声音。
迟早推开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吱呀作响的声音被铁门一瞬间撞到墙壁的剧烈声响取代,留下悠长又刺耳的噪音。
他站在光里,被镀了一层金边。
不过谁也没心思去欣赏这种美景,迟早用手紧紧握住手机,一步一步朝着余麟走去,说道:“我来了,我听你的话一个人来的,你放了温叙,你不就是记恨当年的那一刀吗,冲着我来啊,给我一刀,不行就两刀三刀,随你的心意。”
他的眼神忍不住落在了温叙的身上,眉头皱了起来。他看见温叙狼狈模样的瞬间,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他记忆里的温叙总是穿着整洁得体的衣服,会笑的眼睛亮闪闪的,开口软乎乎的,带着一股子撒娇劲儿,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滚倒在脏兮兮的地上,一个劲儿地往外淌泪,在脸上留下了两道明显的印子。
像是一支箭穿透了浓雾,从茂密林间划过,径直插进了他的心窝,甚至无法平静地和余麟讲话,甚至不敢说出一些威胁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