锚点(26)
“前两天锚点二号的硬盘送到,王工在赶进度。”祁阔说,“免得耽误明天的模拟。”
“则啧啧啧。”杨宜对严朗说,“瞧瞧祁工这副黑心资本家的模样,严警官千万别跟他好,小心被他卖掉。”
严朗摸摸鼻子,笑着不说话。
祁阔捏捏严朗的耳垂,朝杨宜得意地挑眉。
杨宜翻个白眼,转身找魏昊闲聊天去了。
第二天一早,模拟机摆开阵势,严朗穿上防护服弯腰踏进舱内,身体躺平戴上头盔,意识模糊,进入第一视角。
睁眼是他拿着手机,手机里一个年轻男人说:“我马上到楼下,东西带全了吗?要不要我上去再帮你看看。”
“不用。”声音轻柔,是女性的声线,“你帮我把行李箱搬下去就好。”
“好。”男声说,“我靠边停车了,我现在上去。”
女性摸了下鼓起的肚子,打开钱包检查身份证和护照,仔细数数确定带齐,门口传来脚步声和敲门声,男声传来:“茹姐,开门。”
“来啦。”怀孕的女性费力地站起身,挪动脚步拉开门,指着客厅里敞口的行李箱,柔声细语地说,“不好意思,我蹲不下去,你帮我扣上箱子可以吗?”
“没问题。”男性蹲下把行李箱扣好拉上拉锁,他看着女性小心翼翼地问,“茹姐,一定要走吗?这里很好的,我可以照顾你。”
“我必须走,你不了解我前夫,他是个疯子。”女性摸着肚子说。
“你们已经离婚三年了。”男性强调,“他还不放过你吗?”
“所以我说他是个疯子。”女性说,“快走吧,飞机票很贵的。”她走向门口,扶着栏杆下楼,“这个房子你帮我卖掉,我给你5%的中介费。”
“我不要钱。”男性提着箱子跟在后面说,“我和你一起去美国。”
“别说傻话,你才多大。”女性说,“好好工作,偶尔给我打个电话。”
“茹姐,我二十六了。”男性说,“我可以……”
“我大你九岁。”女性说,“你脑子清楚一点。”她语气冷静,“如果你不想送我去机场,我自己打车。”
“我送你去。”男性说,“对不起。”
去机场的路上女性摸着肚子看向车窗外,严朗感受到她的喜悦,仿若即将逃出牢笼的鸟儿,扑棱着翅膀模仿飞行的动作。
“哪个航站楼?”男性问。
“T3。”女性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是谁的孩子吗?”
“啊,是。”男性尴尬地说,“我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
“我知道。”女性说,“这是我买的精子,供精者身高一米八九、白人、金发蓝眼、麻省理工天文学博士。”
“我前夫是个废物人渣。”女性轻蔑地说,“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孩子强他百倍,是他千万次投胎也比不上的优秀。”
男性瞠目结舌,半天不说话,女性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全部的希望。”
汽车停在航站楼临时下车点,女性推开门下车,男性提来行李箱,说:“茹姐,我会去美国找你的。”
“到时候再说吧。”女性接过行李箱的手柄,说,“谢谢你送我。”她拖着箱子向航站楼走去,步履坚定,一往无前,直到身后响起一道撕心裂肺的男声:“荡妇!贱人!我要杀了你!”
人群骚动,听到熟悉的声音女性下意识开始发抖,她捂住肚子躲在行李箱后,雪白的刀面反射耀眼的日光,伴随着残暴的辱骂:“不要脸的贱人!我要杀了你!”
第17章 锚点二号(二)
女人的视角就是严朗的视角,她眼睁睁地看着刀锋向她袭来,一帧一帧慢动作播放,手抖得握不住行李箱拉杆,她试图跑开,腿却软得迈不开步。
一个陌生的男人推了她一把,肩膀挡住匕首,鲜红的血液仿若一柄榔头,狠狠地敲在女人脆弱的神经上。她喘着粗气,一时忘记怯懦,像头被激怒的母虎朝她的前夫扑去。
陌生的男人双臂箍住女人的腰身,他用力把女人往后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女人心跳如擂鼓,血液奔腾,耳膜一鼓一鼓将周围的声音屏蔽,她看见前夫被人摁倒在地,那个鬣狗般的男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绑缚行凶者的男人穿着武警的制服,短发板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是严朗自己。
女人低头,手心湿黏,才发现粘了一手的鲜血,挡在她面前的陌生男人的衣服被鲜血洇开一大片。她惊慌地道歉,脱下自己的薄外套替陌生男人包扎:“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叫救护车。”她的声音微弱,犹带颤音,即使手抖得几次没有抓住衣服,她还是成功地把袖子绑在男人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