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夺玉(23)
与何人在一起?
知不知道两人最近与谁有过结?
然而一圈问下来,答案大同小异,也看不出谁有嫌疑。
国字脸渐渐露出不耐烦,不知是不是也有吃鸦片的嗜好,开始搓鼻子打呵欠。
终于轮到后排的孟连生和肖大成。
国字脸掀起眼皮子看了眼两人,见是两个老实巴交的孩子,连目光都懒得在两人脸上停留,只挥挥手让手下例行公事赶紧问话。
“你俩最后一次见到陈大陈二,是在何时何地?”
肖大成怯生生看了眼孟连生,哆哆嗦嗦道:“前日傍晚下工的时候,在码头那边。”
孟连生淡声附和:“我也是。”
“他们跟谁在一起?”
肖大成:“陈大在给工人结工钱,陈二拿着烟枪不知要去哪里。”
孟连生依旧道:“我也是。”
肖大成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分明是说了谎,但对方神色无常,倒像只是机械地敷衍。
还没来及想孟连生为何说谎,巡捕又继续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知道两人最近跟谁有矛盾?”
肖大成小声道:“不太清楚。”
孟连生也摇头。
国字脸见这俩一看就是没什么用的老实孩子,问他们话纯属浪费时间,,不耐烦打了个哈欠,挥手让两人退下。
之后,巡捕们又走过场一样问完剩下的几人,便呼啦啦地走了。
工棚里的男人们又各自凑成几堆,打牌的打牌,闲聊的闲聊。
闲聊的内容,自然是好奇陈大陈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肖大成竖起耳朵,凑到人堆后听了会儿,但听来听去,也无外乎之前种种猜测,只得悻悻诺会自己床铺。
他左右看了看,爬到靠坐在枕头借着油灯看报纸的孟连生身旁,小声问:“连生,你那天去问陈二要围巾,是在哪里遇到他的?”
孟连生头也不抬地回道:“就在码头附近。”
肖大成:“你问他要了围巾,看到他去了哪里?”
孟连生摇头:“不知道。”
肖大成嚅嗫了下唇,又试探问:“你那天晚上出去好久,是去做什么了?”
孟连生掀起眼皮目光平静地看他一眼,轻描淡写道:“我去吃了碗面,后来见下雨,等雨小一点才回来。”
肖大成点点头:“是哦,那天傍晚下来好大的雨,你回来浑身都打湿了。”
他仿佛是一颗提着的心放下来,凑到对方身旁,与他靠在一起,小声道:“有人说陈大陈二是被人杀死丢进海里喂鱼了。”
“是吗?”
肖大成小声嘟囔:“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算是恶人有恶报。”
孟连生任由他靠着,目光落在报纸上的小字,无波无澜地“嗯”了一声。
*
巡捕房在码头四周搜寻了几日,连陈家兄弟的一根毛都没找到,也就放弃了。
陈大陈二在这块码头算是人物,但放眼整个十里洋场,那也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无名之辈。码头没了他们,并不会停止运转。乱了几日,很快就有人趁机补上两人的位置,成为新的把头。
新把头照旧会欺负弱小,照旧会克扣脚夫们的血汗钱,与陈家兄弟并无区别。
当然,这一切与孟连生无甚关系,他在码头做着他的擦鞋匠,每日赚上微薄的一两角钱,过着吃不好但也饿不着的平静日子。
及至又过了小半月,这日上午,有远洋邮轮要出港,即将远行的旅客陆们陆续续入港登船,送行的亲朋好友,聚集在码头依依不舍道别。
周围几个擦鞋匠,每每瞅准目标,便争相恐后涌上去揽客,只有孟连生一如既往地坐在自己的小马扎上,等待客人自己上门。
而他喜欢观察人的习惯,让他很快注意到,在离他十几米处,站着一个身穿黑呢大衣,脚踩黑皮鞋的男人。
这人生得颇高,身形也算得上魁梧,在人群中,十分显眼。然而所有揽客的擦鞋匠们,都好像对这么个庞大的目标视而不见,没有一个上前去招揽他这个客人。
孟连生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这人,三十多岁的模样,除了高大的身材,还长了一张冷硬的方脸,嘴上留着浓须,眼尾横着一道陈年刀疤,让他看起来颇有几分凶神恶煞。
他双手插兜,口中叼着一根雪茄烟,身后跟着个穿黑色短打的随从。
孟连生在码头这几个月,因为日日观察来来往往的人,基本上已经能从穿衣打扮和行为举止,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学生、商人、贵公子,还有上海滩开埠后冒出来的流氓大亨。
他很快反应过来,擦鞋匠们不是对这个男人视而不见,而是不敢随便接近这样的人。
他默默看了片刻,正要将目光收回,忽然瞥见不远处站着两个神色鬼祟的青年,两人手放在腰间,目光则是如炬地盯着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