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里+番外(93)
我正想开口发难,一道女声就挤到前面。
“棠翎?”
我转头看向来人,竟然是贰玖的那个女班主任。
吓得我赶紧环顾了一周,她见状笑道,“只有我一个,画室不放假。”
“那你怎么……?”
“辞职了啊。”她摆了摆手,“陈醒现在成天跟失心疯似的挑三拣四,画室上下都被他骂了个遍,要求谁呢?也不看自己什么水平。”
但说实话,我不太想象得出来总是生气的陈醒会是什么模样。
而棠翎好像对这些事情不是很在意,只是撑在玻璃汽水瓶上望着我们。
她转向棠翎:“我还以为你们早走了,居然还在九皇诞碰得上你们。”
棠翎莫名地瞥了我一眼,然后道:“明天要去游神。”
“你?”她抱肘笑了起来,“不错不错。”
像是想起什么,她俯身在我们的方桌上敲了敲:“欸,等会儿有安排没有?让你们见识一下白玛风俗。”
我是没想过工作也能专业不对口至此。
曾经做着美术老师的人,找到的新工作竟然是扮“神姑”帮助信徒完成仪式,她说家里原本就做这个,这只不过算是继承家业而已。
她领着我们穿回灯火摇曳的环岛路尽头,登上长长的石阶进到斗母宫,没有入殿,我们只是被带到了门边的青瓦小屋前,那门口搭着的黑帘微微柔动,不时有橙红的光从中泄出。
她在外面简单披了件宝蓝色道褂,然后就掀开黑帘让我们也一道进来。
里面只燃了一盏油灯,异常晦暗,好像彻底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了。
我和棠翎坐在靠门的木榻之上,很快就瞧见几个红衣道士将一个身着黄色无袖短褂的少年请了进来。
我小声对棠翎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肚兜啊,棠翎只好伸手捂了捂我的嘴。
我用尚且自由的眼珠转了转,含糊在他掌心间出声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棠翎看了看情况,然后用食指戳了上自己的脸颊窝,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往那里啵了一口,黏糊的响声在小屋里阵阵地荡起回音。
他皱眉瞥了我一眼,说:“要从这个地方插进一根铁管,然后从嘴巴捅出来。”
于是今天我才第一次了解到了“乩童”这词的含义。
等到那班主任去准备器具的时候,我实在捺不住心底的古怪恐惧,凑近去问了那少年一句:“你不怕痛啊?”
那少年端坐在木榻之上,神色从容地闭眼答道,他是被神明选中的人,所以一定是刀枪不入的,这个仪式是为了请神上身,会让他法力增强,那之后就可以让他有足够的神力福泽白玛全境。
我有些听懵了,觉得实在有点荒谬,可他话语间的那份笃定还是让我闭了嘴。
不一会儿班主任折返回来,将托盘递给了一个道士,又燃起堂中的檀香,然后用红色头巾遮住了少年的眼。那道士好像蘸了些什么药在少年脸颊上涂了涂,然后又请他张嘴,药便也被涂到了他的口腔内壁。另外几个道士也上前来帮忙,伸出几只手将少年的头固定到动弹不得,于是近一米长的钢管就从少年的脸颊猛地刺入,不知为何并未淌血,那少年甚至也没有吭声。
倒是让我痛呼了一声。
棠翎弯着眼再次来捂我的嘴,俯身在我耳边道:“戳的又不是你。”
我实在是共感性恐惧,好像自己的脸颊上也传来了那道尖锐的疼痛。
待那钢管将少年口腔捅了个对穿以后,道士倾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留了他一人跪坐于高塌之上。
“怎么不管了啊?穿了就完事儿了?”
“等到零点他会一起去巡境游神。”
“你也一起?”
“他们让我送最后那一段,等巡境一圈绕回海边估计都早上了。”
鉴于我今夜异常活跃的共情功能,我还是将棠翎拖离了小屋,毕竟眼不见脸不痛。
入夜以后上到神宫进香的人愈来愈多,一时间让我有点感慨,要是哪天舍业寺也能香火不断就好了,也算是对得起棠翎辛苦这么些日子了。
大殿正中摆着一个长方形火鼎,那些进了香的岛民正排起长队行拜斗科仪,说是祈求平安的。
我凑热闹地跑到队伍最末,站在发放符纸的道士桌边瞧了又瞧,看见有人蘸红墨在黄纸上写下了自己名字,最令我困惑的是他还在后面跟了个“猪”字,我说也不带这么膈应自己的。
棠翎道:“那是生肖。”
我这才反应过来,然后让棠翎也给他自己写一张。
其实我也想自己写的,无奈我使不来毛笔,要是把棠翎名字写丑了,别人神看不懂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