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里+番外(88)
我拖住棠翎的手,生硬地将对话打断:“吃早饭了。”
他不着痕迹地抽开了手臂:“你先去。”
我仍然固执地去扯他,扣着他手腕的指节用力到发白,我想我现在看起来一定很像抢着玩偶缺少管教的小孩:“要吃就一起吃啊!”
或许是此时僵持的气氛太过尴尬,金花马上上前来打了圆场:“小于替我着急呢,我不是想着今天有客人来就炸了醋肉吗,怕等久就不脆了。”
她又煦煦地揽过了我:“大家先来吃了早饭才有力气继续工作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便也不再推辞,只是一顿早饭吃下来除开金花没人讲话。
我心不在焉地坐在棠翎旁边,盯住冒着热气的面线糊,莫名萌生出了把棠翎绑到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的冲动。
在收碗的时候我听见洛桑说棠翎提的用锻造技术套壳的想法确实不错,只不过那样应用的成功案例还不多,具体是否可行还得等他们试上一试。
我正想等棠翎回应就被金花扯着回厨房了,半途我就怪异地挣了起来:“姐,你做什么?”
金花端着碗,好像有点无奈:“你还要闹?”
“闹?”我有点难以理解这个形容,“我只是想和他待在一起,有错吗?”
金花怔了好一会儿才答非所问道:“我突然想起来,现在的棠小哥和刚上山的时候比起来真变挺多的。你们刚来那几天天气热,三点准把我热醒一回。有一天呢我实在不想睡回笼了,准备下山回家拿点东西,结果刚一走到寺门外的圆台就瞧见棠小哥了,他当时就坐在台上抽烟,手边还有个剪开的饮料瓶,里面铺了好厚一层烟头。”
“真的把我吓到了,我还没见过谁的烟瘾能有这么大,而且他又坐在那种没栏杆的地方,我真怕他一晃就掉下去了,所以想着还是得去问问情况。当时还不熟,其实当时我还挺怕被他骂多管闲事的,他就长得很像会说这种话的人嘛,但棠小哥只是特别和气地跟我说了句没事,还说天黑山路不安全,要送我回去。然后我就看着他抽烟,他有个好怪的习惯,一根烟抽完以后会马上强迫症一样地再吃一颗薄荷糖,我问他为什么,结果他和我说他讨厌烟味。”
我有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我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了解棠翎,这种事连金花都知道,我却从没听过。
金花顿了顿,开玩笑道:“他当时送我下山的时候就走在我后面一两米,也不说话,从那个时候我就老觉得他不像个活人,我还差点给法师讲我会不会真能遇上鬼了呀。你说说,人是怎么能把自己活成这样呢。”
“但棠小哥最开始给我的这种感觉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金花说,“小于,你有想过会是什么原因吗?”
我哪儿知道呢,我懂个屁,全世界就我最他妈的不懂棠翎。
我没再开口,秉着沉默是金的道理帮金花把碗洗好了之后就一个人往寺门去了,然后我也装模作样地在那圆台上坐着,一动不动地坐着。
山间烟雾缭绕,让人瞧不见长渊会有多深。我突然在想,要是我也在棠翎面前跳下去的话,到那时他会比失去陈无眠时稍微多难过一点吗?我不开心,那我希望他也不要开心了。
但我很快又意识到,答案或许是“不会”,他和陈无眠认识了五六年,和我不过几个月而已。
我低头握住从棠翎兜里顺的黑色烟盒,上面印着硕大一个癌变黑肺,还做了镭射,生怕影响不了他们生意似的。
抽烟喝酒进局子,棠翎果然是个烂人。
印象里金花就着棠翎的事在我面前装过好几回知心大姐,好像总觉得我和棠翎之间的感情不大对等,我最先开始说那只是因为棠翎的感情不大外露,后来渐渐觉得,就算这是真的,其实从一开始我对这个结果也没所谓。
遇上对的人就好了、一辈子在一起就好了,总是能听见这样的话,虽然我偶尔也会这么想,可我也清楚,我的人生不论有没有我脑残一样的爱情都是那么的糟糕,找借口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把本就该在我身上降临的不幸归咎于我最珍贵的人呢。爱错人就爱错人吧,能爱过就行了。
就像我每次在床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我似乎怕痛又恋痛,原本我只是见色起意想要和棠翎睡一觉,后来潜意识告诉我,只要跟在他身后,我似乎就可以把我的人生过得笔墨浓重一些,这么一想,我和陈无眠利用棠翎的方式会不会也没多少差别?
可在蓝色巴黎的那天我还自信满满地否认了。
忽然,我感觉到右肩被一只手搭住,正当我遵从本能向右转头的时候,左侧唇角又被印上了一个温凉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