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里+番外(76)
淳觉顿了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四年前白玛有一场大地震。”
“舍业寺这些年来只有你了?”
淳觉摇摇头:“两个师叔也留在这里了。还有附近的好心人来救助,金居士、刘居士、张居士……”
听着他报菜名似的一大串“居士”我都脑袋疼,这怎么知道谁是谁?
不过出家人果然就是擅于给我们这等俗人解惑,我马上就知道了“金居士”是谁。
跟着淳觉走到斋堂,他立马就朝迎面走来的妇人行了礼。
我定睛一看,那不刚刚坐海湛腿上那女的吗!好家伙,这是内部消化啊。
金居士叫金花,就住在舍业寺下面的小村里,也是因为四年前的地震,成了寡妇。可能是看淳觉一个小孩收拾灾后的寺庙可怜,她自那时起便上来一起帮忙,主要负责寺庙饮食方面的工作。
为了压下我脑里那些“漂亮寡妇俏法师”的构思,我只好把力气调到脸上来,摆出了一个无比甜蜜的笑容来向她打招呼。
谁知金花瞧我跟瞧见亲儿一样,颇豪迈地一把把我抱进怀里。她很高,于是我一下被迫埋进了她的大胸里。
哪怕是同性恋,在这瞬间我都有了流泪的冲动——真的好软好舒服,可能这就是属于女性的魅力吧!
虽然我对寡妇姐姐的印象很好,可她端上来那一桌菜确确实实地让我两眼一黑:酱黄瓜、腌萝卜和小米粥,一点油花也瞧不见。
她张罗着开饭,还贯彻军事化管理似的强迫和尚报数。
舍业寺真没几个人,到了饭点一张八人四方桌都坐不满。
我起身来环顾四周,却也没找见棠翎的身影。
金花递给了我一个土碗:“是不是在找棠小哥?”
我忙不迭地点头。
“他在厨房给你煎药呢。”
我迷惑地皱了皱眉,我怎么不知道我有病呢!
我三两步跑到院后的厨房,一探身便看见了从窗隙飘出来的袅袅白烟。
厨房的角落有个白色的人影,好像是棠翎。他有些孩子气地蹲在那里,垂眸动作着,居然在剥虾。
一旁的小碟里叠放着十余只虾,莹润发亮,盘中还挤着清清浅浅的酱油。
棠翎注意到我在门边的身影,朝我招了招手,微微压低了声,“刚刚碰到住户路过就买了。”
“哎哟,棠小哥是煎的蛋白质补药呀。”
棠翎没作回应,只恐吓我说那些师父如果添饭的话是要回来的,得速战速决。
话罢他便提起了筷子。
这话确实威胁到我了,我本来也怕在寺里做出违戒事让海湛赶下山去,于是难免急躁了些,直直仰着喉咙,好像一条轻而易举上钩的鱼。
棠翎夹起弯虾便往我嘴里放,我也乖巧地一只又一只地吞着。瞧着他夹起最后几只时,我真是望眼欲穿,恨不得起身去叼,毕竟多拖一分钟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可能。然而棠翎却佯装着送虾,反倒用筷子夹住了我的舌尖,我只感受到那两根细棍在我舌床的正反面软绵地拖曳。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急的,我一颗脑袋也跟虾一般红了,而眼前的棠翎却还一派懒散的模样。
就着被钳住的姿势,我含糊地说了声“棠翎你烦死了”,气得想伸手打他,却被他牢牢扣住了手腕。
棠翎又摆出那副平淡的表情,仿佛刚刚的幼稚事不是他做的。他拍了拍我的下颌:“闹什么,吃。”
“能不能多沾点酱油啊,没味道。”
棠翎被我这强硬的要求惹笑了,一把掐住我的脸就试图把碟子里的酱油往我嘴里倒,我又被挤成金鱼嘴,并且现在觉得还能吐个酱油泡。
海湛显然是个人来疯。
在好不容易凑够七个人的饭桌上,海湛大展了宏图,并且搂着棠翎向大家汇报今晨他们制定的具体计划,弄得其他三个大小和尚脸上也是抑不住的希冀。
金花和我便没那个兴趣去细听了,脑里只在想海湛喝的小米粥里可能掺了二锅头。
简单熟悉了舍业寺的运作和构造便快到傍晚了,我正和金花学着择菜呢,遥遥便瞧见棠翎一个人往寺外走了。
想来我作为一大老爷们总归也不大擅长这种精细活,所以就一下追了出去,问了才知道他打算按照计划去山下的石料厂订点东西。
于是我抢先一步分腿坐上了海湛那辆的电摩托,嬉皮笑脸地拍了拍前座,“捎上我呗。”
棠翎骑这种车从来都不戴头盔,我想起他开车也不系安全带,好像总喜欢游走在生死一线间,我深刻怀疑他觉得自己该加入NightKids做群马地区的下坡皇帝。
我们飞驰在蜿蜒又坑洼的黄泥道上,飞石和黏土显然和轮子不太过得去,抖得我说一句话都能颠出六个波,所以到后来我就不说话了,净拖着“呃”音长叫,以此来感受大自然塑造的调式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