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里+番外(64)
老徐又说,如果蒲卫爹妈不愿意私了,你俩估计得等着吃牢饭了。
我立刻接话道:“牢饭好啊,我要是一直在外面这么游手好闲下去饭都没得吃了。”
老徐却慢慢敛了笑,就这么望着我。
我突然心里一酸,有点摆不出那副吊儿郎当的谱了:“……关他什么事啊。想捅死蒲卫的人是我,这事儿就他妈的跟他搭不上干系,能不能让外面那些傻逼别乱传了啊!”
沉默了半晌,老徐问:“谁动的手?”
“你把人警察当傻子吗?”
“蒲卫死不了,最多就是软组织挫伤,厕所里的血都他妈的是我的。”我说,“他先动的手,要进局子他也得陪我关一屋。”
我想了想:“你说我进去瞧得见张勇吗?那小子是不是天天在里边儿做女工呢?”
“说的什么话。”老徐有些无奈,“法盲就别乱给自己定罪了。”
我突然不想说话了,疲惫决堤一样冲过来,源头大概叫做无力。
一拉把自己埋进了薄褥里,我只让徐安快走。闷得要命,我身上的小疹子又开始发痒了。
模糊间我听见老徐叹了口气,然后离开了。
我就这么瞪着眼在一片漆黑里看被子上的线头,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太久没闭眼,我的眼睛一阵发涩,到最后眨眼时竟挤走了一整颗水珠,于是更多的眼泪也顺着淌了出来,爪牙似的爬了我整脸。
如果我成了害棠翎重历梦魇的原因,我该如何自处?
杂乱的念头就在我的脑子里疯蹿,我只觉得闷,于是直接从窗台上跳了出去,绕到后门出了诊所。
一个人在白玛寂寥的街上走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要做什么,甚至在看见公厕外墙用黑漆喷着的“买凶杀人”的时候还打了标题下面的电话。然而接起来的却是个大妈,还问我是要改衣服的吗,那瞬间我突然很崩溃,在听筒前嚎啕出声。
出了事只会哭,我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废物?我开始第一次觉得,或许我就该一直做着从前那个克制的自己,没有眼泪,匮乏情绪,但那时候我好像伸手就能够到一切。
“噢,小于施主。”
身前陡然被远灯映亮,我闻声缓缓地转过了身,一下瞧见一个着灰衫的男人,正骑在电摩托上和发动机一起抖。
我茫然地擦了擦脸:“……骗子和尚?”
“诶,这怎么这样叫呢?贫僧法号海湛。”
“大师,现在凌晨三点,你在白玛飙夜车呢?”
“才办完手续从那边回来。”
“现在公务员都要加大夜班了?”
海湛故作神秘地摇了摇脑袋:“近期为舍业寺修缮一事分了太多神,灵台不大清明自然眼前有障,难免多费了些时间。”
哦,他迷路了大半天。
“怎么自己跑?都没个人打下手吗?”我随口问道,但也真的就是随口问,因为我并不想了解别人的处境,自己都没活明白呢。
海湛说当初本来是白玛旅游部门到处找人来修复古庙,也往上报了,但可能因为项目太小了,迟迟都没批下来。他在了解情况之后也算是自动请缨,当即就过来了,然而无奈后续的各种申报结果都没跟上来,只能算是做一步看一步,所以一直在岛上招志愿者。
看他这情况,想来志愿者大概也没招到几个。
“只是包吃住,目前也没多的工资发,有禅心的人又是那样少,没人来是可以理解的。”海湛说,“我先做些能做的,等着拨款和文物修复局派人来之后再看看情况吧。”
我盯了他一会儿,开口道:“大师,你现在是要回孔雀山吗?能把我捎去山脚的海湾吗?”
毕竟出家人助人为乐,我料他也不能拒绝我,于是径直取下了他挂在后箱的头盔。
海湛也没有太多反应,只让我注意安全,碰到身上伤口的时候要说。
我才发现海湛也是个不喜欢“询问”的人,棠翎这点有些像他。
一片风声里我对海湛吼道“为什么不问我”。
海湛大笑:“你想贫僧问你什么?”
“我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留在这里,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海湛却沉默了很久,久到让我以为他不打算理会我了,最后他神叨叨地开口道:“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拉着头盔的两只飘带,我大喊,参不透,大师,我他妈参不透。
没想到海湛竟然也跟着我一起吼道,我他妈也没参透过,爱怎么活怎么活吧。
第33章
我让海湛把我扔在了星星湾。
原本他还有点担心,看我下车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拍了拍他的车前的仪表,提醒他再乱费电就得推着摩托上山了,于是他顺着这台阶下了,也不再不多说什么,突突的骑着车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