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109)
周达非知道裴延最希望自己不要跟任何人讲话,再加上他今早心情不佳,对栾微的印象也一般,所以没有主动跟她打招呼。
他径自在餐桌前坐下,目前只上了些开胃的点心,大部分都是他不喜欢的甜食。
栾微正坐在对面喝茶,头发是看似随意实则蓬松蜷曲恰到好处的程度。她的五官是极明艳的,不瞎都能看出这是个绝世美人。
“你说他俩是不是过分,”栾微说话像捏着嗓子,细细的,“哪有把客人单独扔在这儿的。”
“怎么说我们也是老同学。”
周达非面无表情地拿了块没有夹心的小饼干,嘎嘣一下咬成两半,一齐扔进了嘴里。
“裴延去接电话了,”栾微一手撑着脸,冲周达非挑了下眉,“杨天说是去点菜,我才懒得一起呢。”
周达非把饼干吃完,依旧没说话。他一直都对这种故作娇滴滴的女性无感,可能是因为生来慕强,喜欢直来直去。
“其实今天我主要是想找机会来看看你的,”栾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声像冷僻庄园暗夜里清脆却诡异的风铃,“或者说,是观察一下裴延和你的状态。”
“…………”
这会儿再不说话就不礼貌了。周达非抬头看着栾微,他不装傻但也不想戳破,直截了当,“哦?”
栾微斜斜地靠到椅背上,像一幅国际大片,“我承认我大学期间追过裴延,我们是拍作业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候大家都很想跟裴延合作,不论是为了艺术还是绩点。”
裴延学生时代的作品拍得很好吗?周达非忽然有些好奇,并油然而生了一股毫无道理的不服气。
“我好歹也算是我们表演系的系花,但到毕业也没追上他,裴延某些时候挑剔得可怕,无论在事业还是感情上。”
周达非面无表情,在心里冷笑一声。
就裴延还在事业上挑剔?
只怕挑出来的全是挣钱的行当。
“我没追上,有点难过,但也没什么办法。”栾微继续道,“我也有我的事业,我的人生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不可能把大把生命都耗在爱情上。我只能时不时盯着裴延的动向,毕竟他这种性格大概率是要孤独终老的,我觉得我未必就没有机会。”
“只是我竟没想到,在我们这代人都过了荷尔蒙过度的青春期,开始无欲无求专心搞钱的时候,裴延竟然……迟迟开花了,”栾微的大眼睛亮得像灯光下的钻石,表明她着实很惊讶,“还是他主动的。”
“真是自然界的奇迹。”
“…………”
周达非觉得栾微身为一个文艺工作者,能把裴延的变态掌控当成唯美爱情,这种对暗恋对象的了解程度和理解力也挺“奇迹”的。
这会子杨天点完菜,推门进来了。他见到周达非也不太吃惊,“裴延还在打电话呢,等他来了咱们再上菜。”
杨天在栾微身旁坐下,“你们在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栾微是个娇羞却可爱的女人,赌气赌得明明白白,“反正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也不是说给你听的。”
“………”
杨天是知道栾微追过裴延的事的,他们都是大学时期的朋友。
就这关系,只怕栾微跟周达非没几句好话要讲。
杨天打圆场似的冲周达非笑了笑,示意他不要当真。
而始终对栾微的陈述保持沉默的周达非此刻却若有所思,片刻后道,“我觉得栾影后说得对。”
“啊?”杨天有些奇怪。
栾微刚刚说了一大通,自己都想不起来多少句。她也有些意外,“我什么说得对?”
周达非随意道,“人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事业重要,不值当把年华虚度在爱情上。”
“………”
没一会儿,裴延接完电话回来了,打了个响指示意上菜。
“你今天心情不好?”裴延刚在周达非身边坐下,就发现了他神态比往常灰灭几分。
“……没有。”周达非道。
他又不可能跟裴延说今天是自己爸妈的结婚纪念日。
况且正常人谁会因为父母结婚纪念日心情不好。
“分镜画得不顺利?”裴延问。
周达非刚想开口,栾微就抢着发言了。
可能是追得时间久反而容易释然,她的语气竟有几分幸灾乐祸,夸张道,“你不用担心。你这个小宝贝画分镜肯定能画好。”
“他刚刚还跟我说事业重要,为此连爱情这种无人免俗的玩意儿都不在乎呢。”
“…………”
裴延皱了皱眉。栾微说得添油加醋,但她也不至于是捕风捉影。
裴延从未跟周达非讨论过爱情与事业的问题。
他们从未谈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