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心眼(48)
乔先生就有些沮丧,喃喃念叨一句,“可惜了。”
乔樱见他爸爸一脸失落的表情,忍不住就多嘴问了一句,“清代的纸?这件东西是清代的吗?”
谢老摇摇头,“墨迹太新。”
弥月见乔樱还是一脸迷惑的表情,便在旁边提醒她说:“有不少书法爱好者都喜欢收集清代的书画纸。这个在市面上并不是很难找的。”
乔樱也有些失望,不过仍然很有礼貌的向他道谢。
摊主见这笔生意做不成,也并不生气,让他们随意看看,转而去招呼新来的客人。
这个摊子主要就是卖字画,两张书桌大小的摊子上铺一张灰色的书画毡,略有些凌乱地堆着不少的书画摹本,有装裱好的卷轴,也有一些叠放在一起的残稿。靠近边缘的地方,还堆着一摞旧书。
弥月在旧书堆里翻了翻,从里面挑出了两本。
老猫一直留意他的动作,见他要问价,就凑过来翻了翻,“药方?”
这两本都是手写稿,字迹也算清楚,一页一页记得都是药方。老猫看不懂这药方到底值不值钱,不过这两本旧书最外层都是牛皮纸,边角虽有些破损,但看上去并不像是很有年头的样子。
摊主见他询价,连忙凑过来做进一步的介绍,“这可都是人家的传家宝……”
弥月有些戏谑地抖了抖书皮。
摊主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书皮不能说明啥……你看这里头这纸也是有年头的对吧……两本给两千怎么样?”
“不怎么样,”弥月掀开封面给他看,“也没个款识,年头也不长……五百块钱吧。”
摊主连连摇头,最后一番讨价还价,一千二成交。
弥月掏出手机给摊主付了账,
走开一段之后,弥月将手稿一人一本递给了老猫和乔樱,“这种小东西,乔先生大概是看不上的,你们二位留着玩吧。”
老猫知道他这是还人情来了,也不矫情,伸手接了过来。乔樱跟弥月不熟,见老猫接了,她也跟着接过来,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弥月示意她翻到最后,看一角的小印,“槐云道人,这是康熙年间的名医薛生白的号。这里还有一瓢斋的字样,用笔飘逸端庄,纵横有度,应该是薛生白的手稿。至于这一本……”
弥月指了指老猫手里的那一本,“这一本前后字迹略有差异,但看笔迹,又有相似之处,我怀疑这本药方是薛生白的学生或者儿孙收集起来的,前面这部分收录的是薛生白自己撰写的药方,后面这部分,很可能是成书人模仿薛先生的笔迹抄录补全的。”
正说着,就见谢老走了过来,将这两本手稿接过去翻看起来。片刻后,他将乔樱的那本递还给她,手中拿着老猫的那本,前前后后地打量。
老猫见他神情慎重,忍不住问他,“有问题?”
谢老摇摇头,“问题没有,只是觉得你这一本更有意思一些。你们看,这人把薛生白的药方放在前面,后面自己补全的药方也尽量保持与薛生白的笔迹一致,显然对薛生白抱有一种非常尊敬的态度。”
他翻了翻前面,有些遗憾的说:“残稿,没有序言批注,不过要我来猜,这个成书的人有可能是薛生白的孙子薛寿鱼。”
“薛生白生前很喜欢把他带在身边,算是薛生白比较宠爱的一个晚辈,经常帮着薛生白做一些整理的工作,差不多就是个高级助理吧。薛生白过世之后,也是他出面请袁枚给他的祖父写一篇传记。不过,因为他在信中没有提及祖父在医道上的成就,被袁枚写文章大骂了一顿,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出了名。”
他说的有趣,几个年轻人都听的笑了。
谢老也笑,“袁枚是薛生白的忘年交,他是非常推崇薛生白在医学上的成就的。但薛生白对当时医界的一些现象非常看不惯,不愿意标榜自己是医者。他也是这样叮嘱自己的儿孙的。薛寿鱼是个听话的孩子,自然不会违背家里长辈的意思。误会就这么造成了。”
谢老把手里的书稿递给老猫,笑着说:“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不过,文玩的乐趣也正在于此。每个人都可以根据存留的东西对曾经的历史进行推演。说不定我的猜想就是真的呢。都好好收着吧,这东西不错。”
谢老都说不错,乔樱也对这件谢礼重视了起来,再次向弥月道谢。
一旁的乔先生也觉得弥月这个孩子做事周到,对他生出了几分欣赏之意。他也看出了谢老对他的态度里有些不同,打算另外找个时间问问这孩子的底细。
有能耐的人,总是会多赢得一些别人的关注。
老猫捧着书稿,觉得自己有点儿占人便宜的感觉,有些隐秘的欣喜,又略略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