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的骑士(102)
布兰特见状想要拦住他,雅可布明确示意无妨。
「或许该让他休息一会儿。」雅可布说,「似乎他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很抱歉。」汉斯说。
「杜宏先生,请坐。」布兰特让雅可布坐在沙发上,自己从壁炉旁拉过两张椅子,和汉斯一起坐下。布兰特坐得直挺挺的,眼神肃穆,他的皮肤黝黑粗糙,像个终日劳动的工人,汉斯双手交握,掌心翻来覆去,神色要憔悴许多;他们最多只有二十岁,面孔都饱经风霜。克劳斯离去的方向,隔着一道墙,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
「杜宏先生,」汉斯的双手紧紧交握,开口道:「中尉……阿德勒少校会被绞死吗?」
雅可布顿了顿,转头看着他,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布兰特立即道:「你在说什么呢?汉斯,审判的情况很有利。」
「可是……我看了报纸,上面写着……」汉斯结结巴巴的,「他们有证人。」
「那些都是旧闻了。今天证人出庭了,结果所谓的『证人』不能证明什么,」布兰特显然和雅可布出席了同一场审判,他的信心和那些律师一样膨胀得像颗气球,「那些指控的罪行显然无法成立,检察官最终会撤销告诉。」
「是这样吗?」汉斯仍旧紧张,扭着自己的手指「杜宏先生,是这样吗?阿德勒少校不会被定罪?」
「今日阿德勒少校的律师团打了漂亮的一仗……是的,情况是有利的,然而,审判尚未定案,」雅可布保守地说,「仍旧有一些事实必须求证。」布兰特和汉斯都看着他。
布兰特说:「阿德勒少校没有犯罪。」
「据我所知,」雅可布说:「他从未开口为自己辩护。」布兰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汉斯插话:「这是真的吗?布兰特,少校怎么说?」
布兰特说:「少校为人正直,那些指控都是子虚乌有。」
打开公文包,雅可布取出一张剪报。「一九四一年七月十五日,一列火车载着一群法籍囚犯前往麦琴根,列车途经罗特魏尔时发生脱轨意外,导致多人死亡,同时多名囚犯借机逃脱。意外发生后,军方召集当地NAPOLA的学生追捕犯人,阿德勒少校──那时是阿德勒中尉──是NAPOLA的教官,负责指挥追捕行动,」雅可布摊开另一张剪报,剪报上的照片是穿着囚衣的阿德勒。「阿德勒被指控在行动结束后下令枪杀脱逃的囚犯。这是这一轮指控中最严重的罪刑。只要能证明阿德勒中尉没有下令枪杀囚犯,就可能被宣判无罪,甚至直接撤销告诉。剩下的就是无关紧要、罪证不足的指控,像是虐待战俘──」
「这个部分,身为他的僚机,我可以证实这完全是不实的指控。」布兰特说:「少校为人正直,他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在他
的管辖范围里,他没有做那些事。同样的,以我对他的认识,我相信他没有下令屠杀囚犯。」他的眼神笃定,看着雅可布,又看着汉斯。汉斯似乎想说些什么,瞟了雅可布一眼,最终没有开口。
「……僚机?」雅可布看着他。「你是空军?」
「是的。」
「据我所知,你们都是NAPOLA的学生。」雅可布看向汉斯。
「是的。」汉斯点头。
「一九四一年七月十五日,罗特魏尔的逃犯事件,你们曾听说过吗?」
「那个时候,我已经转学了。」汉斯低下头。
「很不幸的,」布兰特说:「我也离校了。」他注意到雅可布以一种探询的目光盯着他。
「……是的,托比都告诉我了。」──和托比说的一样,他们的确都离校了──「我们仍旧有一些事可以求证。」
雅可布取出托比的信件,日记,和一迭照片,他将照片一一摊开。「事实上,托比已经把他所知的一切全告诉我,你们可以左证他的说法,请你们告诉我,这当中是否有你们认识的人?」
汉斯和布兰特一一检视照片,他们的表情有了戏剧性的变化,汉斯振作了精神,布兰特的眼神有些吃惊。「这些是托比的照片吗?这些都──阿,这是四年级模拟演习的时候……」
当他们逐一审视照片,回想起更多事,看见了更多熟悉的人,他们也在其中。
「布兰特,」汉斯抽出一张团体照,指着其中一个人,「这是你吗?」照片的背景是室外游泳池,观众都穿着厚重冬衣,池畔的选手光溜溜地预备跳水。
布兰特取过照片。
「这是五年级的游泳比赛,」他的表情显得十分吃惊,「四零年十二月份的时候,我拿了第二。我都快忘记了。」
「也有我的照片,」汉斯抽出另一张团体照,那显然是合唱团的合照──每个定格的学生手上都捧着一本乐谱──他指着伴奏的钢琴手,「实际上,我只在学校待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