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危+番外(45)
这只是在我单方面看来的,虽然我依旧会听他的话,喝他喂的来之不易的热水,会和他一起并肩战斗,会因没有救下孩子而自责地在他怀里痛哭,可我始终觉得我们之间隔着若有若无的一层薄膜。
像是由肥皂水吹出的泡泡,飘在空中,本身透明的面被光折射出存在的证明,那样微弱,却不容忽视。
……
不知过了多久,吃完饭洗漱了,整理物资清点,抬眸看向静谧而暗藏危机的夜里,夜空中看不见星星,大抵明天不是个好天气。
帐篷内,我在他的怀里睡意寥寥,心绪沉闷,放空遗忘一天的疲惫后,不知为何,忽然摇了摇他的手臂问,“还要多久能到?”
我并非不知道答案,只是下意识以这种没话找话似的方式分担压力,缓解焦虑,只要同他说说话,能确认他的存在,一切就会变好。
不能否认的,我实在对他依赖得要死。
在细碎的衣料摩擦声后,我感受到霍诚在我额头上吻了吻,温柔地开口说,“还有大概三天。”
三天……
望向来时的路,桩桩件件的艰难困苦,此刻却都消散成了记忆中的沙砾,握在掌心却随时间消散,到头来只有无边的痛苦是真实的,可时间却也会抚平伤痛,也会让我当时觉得刻骨铭心的事物弱化,让它现在想来,再没有那么撕心裂肺地疼了。
我又想起那个我没救下来的孩子。
故事的起承转合被大脑以片段的方式牢牢记忆,像是采用了蒙太奇手法的电影,荧幕和音响刻画出怪物的尖嚎和孩子的哭声,以及被拉住的阿姨和弹药用尽的我。
在一片绝望里,我使劲按下扳机,在烟灰喧嚣里却听见一声声清脆的细响……没有“砰”,只有一个呆住的我。
……
视线逐渐模糊,我都有些记不起后来我是怎么脱困的了,只记得孩子被咬到了脖颈,血色糊满了视野,周遭有女人的尖叫,有濒死的哀嚎,丧尸们转移了目标,我只能僵硬在原地,直到被爸爸狠狠扛起来抱走,语气不容反驳。
往事历历在目。
“宝宝……”
在温暖的被子里,我感受着他的体温,眼泪不知道何时早已潸然落下,后又无知无觉地感受着它滑落我的脸颊。
“宝宝,怎么哭了?”
他将我抱在怀里,语气温情地哄着,再不见那日的冲动话语,一边说一边换了好几个话题,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有些人的悲痛是会躲起来的,或许不会第一时间发作,却会以另一种方式堆积,直到有一天陈仓已满大厦将倾,你不能预料在什么时候,因为崩溃永远是一瞬间的事。
“好了,宝宝……别怕,爸爸在……”
没人安慰我倒好,忍一忍就过去了,可任是谁被他这个样子抱在怀里,温柔地哄慰,低声地慢语,都会止不住心中压抑,哪怕不想哭也会被哄哭了。
而我恰好对他从来没抵抗力。
“我在,我在的,宝宝……”
温热的呼吸交缠,我下意识将双臂搂过他的脖颈,将自己埋在他的气息中,实在压抑不住地断断续续抽噎着,一边想自己怎么这么不知足,一边想自己是不是总让他操心,过往的一切皆化为了齑粉,在夜空中飘散了……像是海上的灯塔一样,只有此刻的温暖是真实的。
“爸爸……”
好眷恋啊,我怎么会这么眷恋呢?
泪意未干,我缓缓抬头去试着吻他,舌尖探入口腔,牙膏是薄荷味的,然后再轻轻地舔他的上颚,他身体有些僵硬,像是被我突然的吻吓着,可依旧酥麻得震颤,只因引诱和挑逗都娴熟。
要不然算了吧。
从来都是自暴自弃的人,何必在这样无意义的战争里将自己焚烧了呢?
如同中世纪的女巫主动站上了火刑架,背弃信仰背弃坚持,无所谓争斗是为了什么吧,正是知道这世界都是荒谬的,那索性我自己也荒谬一把算了,用自己的生命,走向折磨的末端。
“嗯……”
去来间腰肢都软了,我翻身趴到他身上,将身子紧紧地贴合在一起,随着接吻的交互缓慢地互相摩擦,起热,燎出欲火,带起一片火星,鲜明的温度如飞蛾扑火,人亦也有追逐光热的冲动。
在这寂静寒凉的夜里,我想再感受他一次,多少复杂的念头涌上心头又如何,用欲望麻痹,用欲望遗忘。
“哈……”
接完吻后我爬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喘息,视线朦胧间才恍惚发觉他关了应急灯,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突然翻身压到床上,我下意识想去看他的眼睛,可惜太暗了看不清,还有泪水朦胧视线,最后微弱挣扎了一会儿,才发现仿佛只有喘息是唯一能触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