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临将周志义的个人资料翻过去一页,说:“果然,一个名校毕业生,毕业后碌碌无为多年,心里难免有落差。通常选择奸杀的人,往往都会试图在受害人身上找到一种‘自己能够掌控’他人的感觉来达到自我满足。”
“但是他知道他不可能一直这样继续下去,死亡是他能最终得到这些人的唯一方式。尽管这些女人不认识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最后一刻属于他。”
“……”
池青连正常人都理解不了,更难理解一个变态。
但是他看解临倒是挺熟练的。
“是不是挺无聊的?一点新意也没有,”解临合上那本资料,最后说了一句,“通过掌控弱者来达到满足的人,本身就是‘弱者’。”
池青不太信他光看两页资料就能知道周志义杀人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你说这么一堆,谁知道真的假的。”
这时,站在休息室门口听到这段的季鸣锐出声道:“我去。”
季鸣锐是过来汇报来的,顺便给他们捎点东西吃,大半夜的还劳烦他们在总局候着,总得接待一下:“你在我们审讯室里装监控了吗?”
池青扫了季鸣锐一眼:“所以真被他猜中了?”
季鸣锐不知道该不该用恐怖这一词形容解顾问:“八九不离十,这都不叫猜,这应该叫精准复述。”
季鸣锐秉着不耻下问的学习精神,又道:“你光看资料就能看出来吗?”
是不是他平时资料看得不够仔细。
解临接过他递来的面包,道了一声谢,沉吟着说:“不看资料也行,看凶案现场也能看出来,一个人在行凶的那一刻,往往是最暴露内心想法的时候。”
季鸣锐:“……”
问恐怕没用,学不会。
凶案现场他都已经看了八百遍了。
周志义的确因为这些原因选择杀人。
杀第一名女租客的时候,是他刚结束最后一段恋情的时候。
“你看看你!三年了,你什么都给不了我,”女人嫌他没车没房,面对他的哀求无动于衷,“我要走了。”
女人拉着行李箱说的这句话和数年前记忆深处的那句“小义,妈妈要走了”混淆在一起。
走。
……你们都要走。
周志义在心里愤恨地想:都他妈要走!
周志义日复一日地工作,继续当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安家中介,直到有一名女孩出现,她笑容很暖:“您好,我来找房子,我们在a上沟通过,你姓周对吧?好巧啊,我们同姓。”
当时他工作的地址还不在华南市,那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带她看完房之后,他带着钥匙鬼神使差地进了一家钥匙店,钥匙店老板抬头问:“来复制钥匙?”
他攥紧口袋里的钥匙,沉默着走出了店,或许从那一刻他就开始谋划接下去即将发生的一切:他不能留下痕迹,很容易查到他,他得买材料自己弄。
第二天,他把钥匙交还给房东之前暗示:“明天咱们能正常签约的吧?”
房东:“为什么这么问?”
“哦,没什么,”周志义微微笑着说,“最近发生很多看完房越过我们中介直接和租客签约的事儿,偏偏我们还没法管,毕竟我们带看都是免费的,人家想私下签,也没违反什么规定。”
房东急急忙忙接过钥匙:“……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儿呢,你放心好了啊,我不是这种人。”
签约那天他等了又等,果然没等到房东出现,他象征性地给房东发消息询问,也没得到回复,下班之后他走到衣柜前,把一串钥匙挂了进去——那串钥匙和他两天前交还给房东的一模一样。
休息室里,池青吃东西之前习惯洗手,他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穿过长廊,他发现自己对总局每一层的构造都已经了如指掌,这几个月以来,他来总局的次数意外地多,好像总是阴差阳错就进了这里。
长廊两边是一排排科室,池青走到长廊尽头,水流冲刷指腹的时候才真切地感受到:这场凶案结束了。
不会再有下一个杨真真。
那名被盯上的和任琴住在同小区的女生明天晚上回家之后,不会有人进出她的房间,她可以安然睡去。
季鸣锐从高中起就闹着要当警察,池青当时并不太懂他的这些英雄情怀。他之前只对案件感兴趣,但是此刻,他莫名有一种难以言喻感觉,那种感觉像早上起床拉开窗帘的感觉一样,新的第一天还会继续,明天任琴还会出现在他楼下的那套房里,而不是躺近冰冷的停尸房。
这种感觉并不令人讨厌。
或许是最近接触的人太多了吧……
池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