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凶少的病美人(96)
“明明就是是你自己懦弱无能,所以担负不起家业,所以追求不到素犀。”
“你问我有什么资格笑你?”祁沉笙的声音顿了一下,他在姚继汇仿若吃人的目光中,低头轻嗅着汪峦发间的淡淡檀香--
“我,至少从不会懦弱到把恨杀挚爱,说成雪耻。”
汪峦微微而怔,随即抬起手来,轻轻地回扣住祁沉笙的肩膀,换来对方在他额上落下轻吻。
姚继汇仿佛气到了极点,可祁沉笙所言句句,却都是他无可辩驳的,他只能大声地怒喝着:“住口,住口!”
祁沉笙当然也再不想与他说话,灰色的残目只是望向了沉默许久的素犀,冷声说道:“为着杀这么个东西,你当真不去月城?”
汪峦闻言,也跟着看了过去,他明显感觉得到,素犀对姚继汇因恨而生的执念,已经所剩无几了。
或者说,也许当初没有汪明生的掺和,素犀根本不会化为执妖后,滞留在世上这么久。
但素犀还是摇了摇头,望着仍在发狂大骂的姚继汇,喃喃地说道;“他杀了我,就必须要偿命的。”
汪峦皱皱眉,尽管他并不知道祁沉笙口中的月城,究竟是什么地方,但却觉得若是素犀因为要杀姚继汇而消散,实在是大大的不值。
他刚要开口劝说,却听素犀继续喃喃道:“祁二少,夫人……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月城……我是去不得了。”
她目光散散的,纯美的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十几年了,汪明生为了豢养我,不知耗死了多少人……”
“姚继汇杀了我要偿命,我害死了他们,又怎能安心去月城呢?”
“可害死他们的人是汪明生,不是你。”汪峦望着素犀,压着喉间泛起的咳喘,低声劝道。
素犀却没有再回应,汪峦从她的眉眼间,读懂了她的心思。
所以这便是善与恶的区别,汪明生姚继汇为着私心妄害人命,却想尽办法苟活于世。而于素犀来说,即便她从不想害人,但那些人终究却是因她死的,所以她便没有办法放下一切,升归月城极乐。
素犀慢慢地走到了云薇的面前,有些怜爱又抱歉地望着她,之后终于肯转眸,望向仍在昏迷之中的姚继沣。
年少时,那情窦初开却又苦涩不堪的爱恋,终究在这十几年的蹉跎中,消耗殆尽。所以当姚继沣被姚继汇算计,拿了困着她残念的木梭,来到云薇的面前时,她才真的生出了霎时疯魇,将他们也一并卷入了幻境。
“祁二少,素犀还想求您一件事……”
“把他们一起,带出去吧。”
祁沉笙握着手中的绅士杖,略点了点头,做出了最后的询问:“你真的不入月城?”
“……不入。”
素犀闭上了双眼,轻轻地将那两个字吐出,再无所多言。
汪峦在祁沉笙的怀中,想要再说什么,却也知道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这是素犀自己做出的决定。
不知从哪里而起的火苗,点燃了眼前的一切,千万丝线所织成的幻境,开始寸寸化为飞灰。
姚继汇终于骂累了,再不动了,目光呆滞地困在丝茧中,任凭大火烧至眼前,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素犀又坐回到了她的织机边,灵巧的手熟练地操纵着木梭,将丝线与自己的乌发一起,细密而轻快地纺织着……
汪峦的眼睛,被祁沉笙从身后,轻轻地捂住了。
他并没有看到,最后大火吞噬一切的样子,并没看到这桩延续了十几年的旧事,最后真正无奈的结局。
等到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已经又回到了真正的天锦坊中,着急寻找妹妹的念薇,终于彻底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大雨还在下着,雷声却已经行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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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锦坊回来后,汪峦留在小洋楼中休养,而祁沉笙又陆续忙了一段日子。
三掌柜半夜吊死,大掌柜莫名失踪,姚继沣彻底接手天锦坊后,却突然决定从那条紧挨着云水的老巷中搬走。
正当众人将此事传开,议论纷纷时,那街巷中却又有许多店家,陆续搬走了……
夏日的午阳越发热烈,汪峦饭后喝得药又全因暑热吐了出来,整个人恹恹地靠在玉席上,直到祁沉笙匆匆赶回,才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他不想提及自己的病,于是故意岔开话,低低地问道:“那街上的事……如何了?”
祁沉笙紧皱着眉头,扶着汪峦靠在自己身上,为他扇起了扇子:“何城东查清了当年所有真正参与其中的铺子,已经一一记下了。”
“有些事明着既不能如何,暗里慢慢来……便算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吧。”
“嗯……”汪峦合眼轻轻应了一声,终是撑不过体弱病缠,在祁沉笙的怀里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