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还没摘眼镜，掠过一张张或兴奋或沮丧的脸，很轻易就找到了许锐。

路面上的雨水还没干透，反射出柔和的太阳光线，在许锐侧脸落下光斑，随着他的移动忽明忽暗。

明明并没有担心的事，但林湃在找到他的那一刻，还是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在后来的漫长岁月里，他将这种情绪称为依赖。

几乎是同一时间，许锐也找到了他，朝他扬起了一个明朗的笑容。

穿过汹涌的人潮，他们走到了彼此身边。尽管都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比如「毕业快乐」、「考得怎么样」之类的话，但光是望向对方的眼睛，就足以产生令人晕眩的悸动，他们只是笑着，什么也没说。

“终于考完了，我的宝贝女儿，暑假想去哪里玩？”

“臭小子，下午这门难不难……算了，考都考完了，随他去吧，晚上老爸带你下馆子！”

“这边！我在这边……你妈在家呢，做好饭了就等你回去吃呢！”

……

他们穿行其间，听着鼎沸的人声，仿佛是在领略万家灯火的喜与悲。

林湃心底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他有些局促地抬了抬手腕，指关节撞到手背的瞬间，许锐就牵起了他的手，跟他十指紧扣。

许锐抓得很紧，林湃觉得那样的力道有些夸张，但无论何种夸张，都抵不上他们万分之一的坚定。

过去在烂泥里打滚着长大的日子依旧鲜活，依旧飘荡着独属于当下的心跳声。

那声音透过砖壁、透过岁月与尘土，丝毫不减其热烈，它时刻提醒着，他们正在相爱。

全书完……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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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番外1-1

公交车的后轮扬起一阵尘土，冷气跟在许锐背后钻了出来，迅速淹没在燥热的空气里。

三年过去，这个最常被人喊停的路口立了块公交牌，成了固定站点。

林湃左右扫了一圈鹤山镇的光景，觉得没什么变化。他摘下头顶的帽子，被强烈的太阳光线晃了一下眼睛。

许锐眯着眼睛，不解地看向他。

林湃朝他仰起脸，往后拨了拨他贴在额头上的碎发，一顶帽子随之精准地扣在了许锐头上。他端详了一会，满意地拍了拍帽檐。

“你自己戴着吧。”许锐朝他扬了扬下巴，他一手抓着行李箱的拉杆，一手拎着提包，腾不出手来。

“我晒不黑。”林湃不在意地摇摇头，伸手去够被拎着的提包。

许锐抬了抬手，躲开说，“不重，我提着就行。”

“我没说帮你提。”林湃握住了他拎提包的手，边跟他走上街边说，“我是要牵你的手。”

许锐无声地笑了笑，几年的相处下来，他对林湃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多多少少有个预判，可每次真的听到他的声音，或者是看到他的身影，又都觉得很新鲜。

“你看一下时间，现在几点了？”许锐问。

“大概四点半吧，我下车前看了眼。”

“那我们先回家收拾一下，明天再回学校拿档案。”许锐空出一根大拇指，把林湃从一个路口拽向了另一个路口，强调说，“家在这边！”

“哦，对……”林湃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把横在他们中间碍事的提包抢了过来，自然地扣上了许锐的手指，说，“刚刚走神了一下，习惯性地往我家那边走了。”

许锐忽然别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了些嗔怪的意味。

林湃对上他的视线，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许锐摇摇头，刚才的目光只出现了很短的一瞬，他开玩笑地说，“我就说帽子给你戴，这都晒蒙圈了。”

林湃从鼻腔里轻轻地应了一声，没回嘴。

高三暑假之后，他们只回过鹤山镇一次。那时候大一的上学期刚结束，他们回来过年，顺便把一些之前落下的东西拿走。

或许是分开的时间短，当时班上的同学还很热络，过年的时候凑齐了一大桌。再之后，所有人都忙个不停，互相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许锐用钥匙开了锁，推门进去，满屋子热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灰尘随着他们的动作在夕阳的光线下雀跃。

“咳、咳……两年没人住而已，怎么这么多灰？”

许锐把行李抬到了楼上，边用手掩着口鼻，边打开整栋房子的窗户通风。

林湃掀开蒙在沙发上的布，小心翼翼地把朝外的那面叠了起来，尽量不让灰尘到处飞。他用手指抹了一把沙发，觉得还算干净。

他提了一下裤腿，还没来得及沾到沙发，就听到楼上的许锐喊，“湃，帮我拿两块抹布上来。”

“在哪儿？”林湃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沙发，起身走到楼梯口，仰着头问站在二楼走廊的许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