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敛了情绪，保持面无表情，可他实在已经待不下去了，在这么待下去说不定那个器官会被气得爆炸了不可。腾地站起身子，一把夺过椅子上的书包和外套，转身就走。动作干净又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徐美丽只觉得眼前一花，都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苏芒已经走到门口穿上了鞋，说话就要拉开门走了。她吓了一跳，想到还有话没有说完，直接喊他的名字，声音有些破音，把屋里的徐平也吓得出声询问。

这头苏芒也快疯了，为什么妈妈今天这么多话，被王鹏飞传染了吗？

见苏芒停下了动作，徐美丽出声安抚了一下徐平后才转头说：“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去打工了。”

终于说到正事儿了，虽然妈妈的语气没有更加严厉，但也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的，苏芒自觉的可挺直了腰板，他幽深的眼神看着妈妈，像犯错了不让妈妈说的小朋友。

徐美丽则是对他报以伤感的表情，她很遗憾自己从别人那里听说，也很懊悔精神不知道飞去哪里了，竟然连苏芒去打工都没有发现。

看出妈妈不是一带而过，苏芒也在心思盘转。他送奶送报纸已经差不多三个月了，算上其他零七八碎的打工将近五个月的时间，妈妈都没有发现。在王鹏飞来的第二天，妈妈就让她别再去打工了，这里面有没有王鹏斌的功劳，他觉得他需要求证一下。反正要说没有嘛，他是不相信的。

“孩子，”徐美丽拉着苏芒的手，一下下的抚摸，是苏芒最受不了情感攻势，“你要知道知识改变命运。现在一切的困难都是短暂的，打工能解决的问题也是暂时的。妈妈觉得鹏鹏说的对，可不就是知识改变命运嘛！你要做个好孩子，最应该做的是好好学习，解决温饱的那点钱妈妈就算是借也能借出来的。但是如果因为这点儿钱，耽误了你的学习，影响了你的前程，那也会影响咱们家的命运。你说对吗？”

徐美丽说的苦口婆心。苏芒却只在里面找到了三个字。

王鹏斌！

好你个王鹏斌，苏芒在心里骂他，我说你好好的怎么跑到我家来了，原来在这等着他呢！打架打不过，就学会打他的小报告了。还知识改变命运，你那点儿脑容量，在命运面前是不是有点儿小材大用了？

昨日的示弱也好，告白也罢，苏芒只觉得那些都是王鹏斌为了打小报告使出了手段罢了。自己左思右想，竟然没有到这一点。那人空长了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做出来的事情，真让人瞧不起。

徐美丽诚心实意的，也一点没觉得自己把王鹏斌给卖了。

想起昨天傍晚王鹏斌说自己是苏芒的同学，有点事情想跟她商量，然后就把苏芒打工的情况告诉了她。王鹏斌也没有别的意思，反而是请求徐美丽能够让苏芒好好学习，如果钱的方面有问题，多少他都能解决。只一直强调说苏芒是个人才，他前程远大，不应该在升高三的关键时刻，起早贪黑无法安心学习。

当时自己的那个心里难受的啊，徐美丽觉得自己真是个没用的妈妈。没有担起这个家，每天六神无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老的没照顾好小的也没照顾好，浑浑噩噩。等苏芒的同学都找上门来，这孩子已经出去打工了那么久，就为了家里四口人能吃上饭。其实家里并没有这种程度，只是因为丈夫倒下了，作为一个女人，她对未来也充满了恐惧不停的抱怨。却没想到这些抱怨给孩子带来了非常大的压力，让孩子瞒着家里出去打工，这真是太不应该了。

徐美丽拉着苏芒的手陷入了哀伤回忆，深深的忏悔，一时情难自拔。

苏芒没有催促她，早就想过瞒不住，现在真的被知道了，无论妈妈说什么他都能理解。不是父亲的错，也不是妈妈的错……他眯着眼睛，看着妈妈身后的时钟，分针马上走到12，时针几乎停在8上，眨眼就到了八点。苏芒舌尖扫过牙根，把王鹏斌的名字在嘴里转了一圈儿，哼笑出声——你小子给我等着！

6、第 6 章

9点30分，苏芒踏进了一中高二一班教室。

一中是举办奥运会那年刚翻新的，教室虽然不大，但都是才用了两年的新桌椅，窗明台净，豆沙绿的窗帘束得笔直。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语文课，有的同学昏昏欲睡，有的同学奋力记笔记。苏芒从后门进来教室，就是怕打扰大家上课。还有十五分钟就下课了，他也想等到下课，可是眼瞅着楼道那边形似教导主任的身影，还是直接开门走进了教室。

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郭文涛正讲得声情并茂，突然看见苏芒进来，蒙住了。他做了这个班两年的班主任，还是第一次看见苏芒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