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每天都在被迫营业(79)
许尧臣在手机上设完提醒,问姓陈的还有事儿没,陈妙妙很鸡贼地冲他抛了个媚眼,“知道我新签了个小鲜肉不?”
“咋的?”
“他回头跟你一块儿进组,演个小角色,”陈妙妙喷出一缕白雾,“别哔,知道你债清完了。你他妈滚去开澡堂子前,把这小孩给我带出来。”
许尧臣不火,但演技上有他的一套,他攒下的死忠粉,也是冲这个。相比起虚无的流量,陈妙妙看重实在的东西,它是能长期持有,不断变现的资本。而圈子里缺的,就是这个。
屋里飘着一股烧焦的蓝莓味,许尧臣嗅着,想起了八年前的馄饨摊,灶台旁也总是一股煤烟气。在那难闻的味道里,陈妙妙像个骗子一样出现,却又像救世主一样把他从烂泥地里拔了出来。
他欠陈妙妙的,这笔人情债,早晚得还。
“回头领来我看看,”许尧臣站起来,整了下蜷起的毛衣,“要跟李跃一个水平的,我不带。”
陈妙妙撩起眼皮,坐大班椅上瞧他,“挑啥呢你,有脸不就行?”
许尧臣拎起了外套,也瞧着他,“光有一张皮能撑得起你做大盘子的规划么。不用拿话刺我,该走时候我还得走。”
“我话就放这儿,许尧臣,你走不了,你就是为这圈子而生的。”
这话让许尧臣轻易想起了程艾,一个出道一年就登上巅峰的女人。灵气、天赋,她什么都有,从没被生活磋磨过。圈内外都讲,她就该吃这碗饭,就是为这而生的。
许尧臣刚入行时候,对着镜头,片场不少人夸他有天赋。他无法宣之于口,但他明白这“天赋”从哪而来。这词汇让许多人艳羡,可许尧臣却对它藏着道不明的恨。
“我走了。”他说,“最近不想出门,你真要让我看,回头就把人带澜庭来。”
“哎……”陈妙妙还想说点什么,到底是没说出来,只好目送他一手带起来的小屁孩挺炫酷地走了。
回程,许尧臣恰逢晚高峰,堵在了东三环上。
他打开广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给自己造出来喧闹的假象。
蓦地,手机在鼓点劲爆的声浪里亮了下,许尧臣扫了眼前面蓄起的“长龙”,解锁,听语音——
“哥,出点事。陈总开会去了,让我跟你说一声,他说你开着车,我就给你发语音了。网上有人把厉总身家背景挖了个底掉,对比上回你在地铁口的视频和诚智建设工地的视频,发现是一个人,于是又给你俩编了故事。哥……这事恐怕有点麻烦。”
语音结束,前面车开始缓缓挪动,像蛰伏在大地上,年迈的巨物。
许尧臣跟上去,想起一句大伙常念叨的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第45章
天阴了,下起拖沓的小雨,雨点细细的,落在人身上,既冷又黏。
许尧臣冲了个热水澡,把柜子里压了一整年的家居服扒拉出来,换上了。家居服是珊瑚绒的,当时在穷乡僻壤拍戏,他让刘铮定个暖和的来,结果这货下错单,给他来了一套皮卡丘,一套樱桃小丸子。后来他把樱桃小丸子送给了厉扬,可惜老板连看都没看就塞柜子里了。
皮卡丘是一套黄色的,背上背着一对耳朵,胸前有一张脸。
他用毛茸茸把自己武装起来,关了暖风,坐客厅里看电视。
网上扒出来的东西许尧臣看了,比任何时候看得都细。
——有人做了一张履历,就差把厉扬是几点几分从娘胎里蹦出来的都写上。
他的过去干净清白,奋斗路曲折得叫人心酸。普通家庭、名校、业界佼佼者……几个关键词后是昏天暗地地当牛做马,意料之外的出人头地。网友除了喊一声牛逼,黑不出来一个字。
可许尧臣从通篇方正的文字里无比清晰地数出了差距。他和厉扬之间,鸿沟一般不可逾越的距离。
从前他是云,总低头看着平凡的少年。后来天地颠倒,他逃了。现在他总算从泥里站起来,却不敢仰望了。
门锁响了声,电梯间的光随之洒进来。
光源有限,只给玄关抹了点亮。
“回来了怎么不开灯,黑黢黢干嘛呢?”厉扬换了拖鞋,从玄关一路把灯开到客厅。
许尧臣让灯光晃了眼,伸开手挡着,“干啥,刺眼。”
“嚯,”厉扬跟他隔着茶几,上下地看他,“你准备要电谁啊?”
“谁欠电谁呗。”许尧臣一抬眼,看他肩头湿一片,怪纳闷的,“你上哪溜达去了?”
“去711买包烟,回来碰见那褚源了,”厉扬把大衣脱了搭后面椅背上,呼噜了一把头发,“这小子路数不正,你以后躲他远点。”
“我烦他就像烦蟑螂。”许尧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