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中烧+番外(24)
等他喘匀了气放开手,发现何满一直跪在床上看他,嘴还红着,愣着的样子有点好笑。
辛悲慈笑一声支起身子靠过去,嘴贴了上来,两个人鼻子蹭在一起,只是嘴唇相贴的吻,保持了一会后何满先放开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舔过什么。
有点看不清,视线里最先出现的是辛悲慈的脸,他舔了下嘴角说:
“甜味的。”
第14章
初二那年暑假我第一次见到他,我穿校服,他穿衬衫,我俩隔着客厅对视了一下。
为什么我暑假还穿着校服,因为学校在补课,为什么他穿着衬衫我始终没想明白,大概是人民教师都会穿衬衫,不过蓝灰色衬衫很配他,就像他鼻梁上的大框眼镜一样,陈旧又保守,但是我喜欢。
我爸叫我过去,我就盯着这人裤腰带上系着的钥匙扣。那个年代的男人总喜欢系一个挂在腰上,下面拴着钥匙串和钱包,没有也不要紧,总之是要挂一个在裤兜上,就好像里面撑起的是行走社会的尊严。
我笑出了声,从旁人角度看大概就是我盯着他的裤裆笑个没完。于是我爸给了我一巴掌,下手一点都不含糊。
他说这是刘老师,今天起给你补语文。
好像还说了那人的名字,但我记不清了,应该是三个字,听着挺干净。我抬头看刘老师,他正看我,眼镜上映着窗外的树,我盯着那双眼,树枝仿佛在摇。
不过那时我还不知道什么叫迷恋,只知道问些让人讨厌的。
比如他在黑板上写板书时,我问他为什么要给我补语文,他的手停下了,转头看着我。黑板是他自己带来的,实木架子,支在书房里的书桌上,他说:
“因为我是语文老师,把课本翻到沁园春。”
我说了句语文不需要补,总之是想质疑他为什么来。
刘老师正在用湿毛巾擦手,袖口挽起。那双手骨骼分明,小臂上是凸起的血管,正值夏天,他的手有晒过的痕迹,手掌颜色浅一些,虎口上是两色交接的分界线。
“因为你父母关心你,才让我来。”
他说起话来语速稍慢,声音很平和,不过毫无说服力,因为我父母不可能关心我。那时我刚十四岁,但是我心中有个恶毒的想法——刘老师来是有目的,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
所以我接着问,我说你在铁中教书怎么认识的我爸?铁中穷透了,教育局领导都懒得去听课。
也许是我年龄太小了,我自认为这句话足够重,但他脸上居然有了笑意,我隔着镜片看到了他沉静的双眼,他说:
“你不要那么物质。你姐也是铁中毕业的,她高一时的班主任就是我。”
这时我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姐大我六岁,这是最正好的年龄差,正好让两人形同陌路,家里好像有一套二进制,她在我不在,她走我才回,我保证她的记忆里没有我。
我妈倒是经常在我面前提起她,但只是骂。她会在早饭时说,中午回家时说,晚上她坐在电视前,眼睛盯着电视,脸被映得色彩斑斓,嘴里还在说个不停。她会说我姐在外面乱搞男人,说她不尽孝要逼死父母,说她脚大到要穿40码的鞋——最后一句在我看来实在算不上骂名,当然前两点也从未印证过。
她骂完反过来还要语重心长地劝我,她说你可要报恩啊,你们俩就照着这个起的,一个谢恩心,一个慈悲心,可不能啥都没有,都他妈是狼心狗肺。
那时我真以为这是苦口婆心,后来才知道她也经常跟我姐说过我,说我早晚要跟男人出去混,只是因为院口那个逢人就脱裤子的老疯子看中了我,我跑得比他快,他晃着老二追到了铁门那里就提上裤子走了,大概是因为天太冷,我妈在楼上看得一清二楚,从此对我留下了这般印象。
这是后话了,当时我自认为在父母心中是三好学生,就是皮了点,于是我决定把皮贯彻到底——指上课时不停打断刘老师,就为了问些不相关的,但他读《沁园春·雪》时我闭了嘴,因为他读得真好听,初中以后课本没了“有感情的朗读课文”这一要求,但我居然从他平缓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磅礴。
他抬头看我,我转头看了眼窗外,屋外只有风吹树叶响,哪有什么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从那天起刘老师每周六日上午八点来给我补课,两小时。
东北的夏天不热,但是晒得很,三楼能看到他推着自行车从土路上来,他袖口总是挽在同一个位置,手掌边缘的分界线更明显了,我曾好奇过衬衫下的皮肤是什么样子,这时他伸手把我的教材翻到了下一页,我闻到他衬衫上有晒过的床单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