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在刹那间支离破碎,翟女士起初还曾抱过一线希望,可惜丈夫的回答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他说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个同性恋者,由始至终,没有一分一毫喜欢过她。
刚刚开始起飞、尚未自在遨游过的人生,突然就遭遇了满天风雨雷暴,翟女士像是一架坏了引擎的飞机,不得已,只好歪歪扭扭地轰然坠地。其后她毅然要求离婚,可这时候家人却又不同意了——周氏的公司刚研发出一款具有革命性的创新生物制剂,目前正在做最后一期临床试验,一旦获批上市,将会带来不可估量的价值。
在这个时点上,试问怎么能为了“爱情那点小破事”,去影响大家实现利益的最大化呢?
翟女士在抑郁中产下了儿子,产后就更加抑郁了,她好像没法面对这个莫名其妙来到世上的小生命,对儿子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没过多久,更干脆返回了港岛。
在周少川的童年时代,父母都像是活在他人口中的两个虚无缥缈的称谓,既看不见,也摸不着,是一种近乎于遥不可及般的存在。父亲因为血脉姓氏的缘故,偶尔还会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他,母亲则连一通电话、一封书信都没有,堪堪成为了他生命里的一个传说。
现如今,翟女士早就已经摆脱了抑郁的困扰,活得风生水起、肆意挥洒,她最终也没有离婚,但身边的男人却从来没断,背靠着家族,她经营起了珠宝生意,兼有一间自己的影视投资公司,近水楼台的和各色年轻漂亮又急于上位的男艺人打得火热,大家各取所需,快乐无度。她也终于想明白了,爱情的确是生活中最最无足轻重的一桩小事,甚至还比不上“复仇”,而在未来,她依然有机会可以报复自己的丈夫,那就得靠笼络、控制住他们唯一的儿子,继而,把周家的公司也牢牢攥在手里。
“所以,我就突然变得有价值了。”周少川抽出了一根烟,一脸自嘲地笑了下,“可是再早两年呢,她哪怕是到摩纳哥来度假,也绝对不会想着来看我一眼。”
向荣听着都觉得有点头大,太多的利益纠葛了,每个人都活得不快活,但仔细想想的话,罪魁祸首却也并不是周少川他妈。
“不如换个角度去思考,”他说,“你母……翟女士其实也是受害者,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成为了一个同性恋者的妻子,这个打击,应该还是相当大的。”
周少川把烟点上了火,良久,冷笑着吐出一团白雾:“她当然是受害者,但别忘了,我也是!既然大家都不是加害人,那就该相安无事、各过各的,何必非要彼此再伤害一轮……她已经放弃了做母亲的责任,现在又突然提出要享有权利,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么?她对她那些小情儿都没法这么干吧,享受完快乐,还不是得给人提供相应的报酬和资源?”
一句话,直接把向荣噎得没法往下再说了,尽管这个比方打得不怎么合适吧,但也能算是切中要害的,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向荣毕竟连个清官都不是,又如何能凭借三言两语,就替周少川理清他家那笔旷日持久的狗血糊涂账呢?
还是乖乖闭嘴,做个安静的听众吧。
周少川后来倒也没再说什么实质内容了,向荣只记得他言辞犀利,话题偶尔涉及到父母的时候丝毫不留情面,英俊的脸上写满了讽刺,等到终于把那点子尖锐全都发泄光了,周少川也懒洋洋地放松下来了,其后背着向荣回到家门口,目送他进去,这才转身回502了。
希望经过这么一通宣泄,周少川能由内而外的感觉到舒服一点,向荣收回了思绪,从卫生间里蹦跶了出来,见老爸已在厨房张罗开午饭,香味四溢而出,正是他最喜欢的茄汁大虾。
“有要帮忙的么?”站在厨房门口,向荣冲老爸问道。
“帮忙多吃点就成,”向国强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看出什么宿醉过后的迹象,就又转头忙活案板上的活了,“昨晚上几点回来的,一帮臭小子都没少喝吧?”
“还好,喝的都是啤的。”向荣跳了两步进了厨房,“我一共也就喝了两瓶不到吧——我天,今儿怎么又有蹄筋啊?”
自打他韧带坏了,向国强就本着吃什么补什么的原则,每逢周末都要给他来顿蹄筋,向荣一早已经吃得够够的了,此刻一见到这玩意,立马反射性地开始觉得腮帮子疼。
“提个意见,”向荣冲着老爸十分真诚地说,“这东西真的可以不必有了,您瞅瞅这才不到俩月,我腮帮子都嚼大一圈了。”
“那是好事啊,”向国强边切葱段边笑道,“你不觉得自个儿脸太瘦了?我反正觉得再要能方正点就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