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打了个照面,气氛蓦然凝固。
当初的原氏夫妇结婚多年,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于是便托人在当地的福利院收养了年仅六岁的路照安。
结果,夫妻两人刚把路照安领回家,孟雪华就意外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任谁都知道老来得子不容易,但他们也不舍得让路照安回到福利院去。
所以,路照安对外成了原璞光的徒弟,实际上也是当成儿子养的。
原锐出生后,两人就是以‘师兄弟’的关系相处。
原璞光是业内有名的玉雕师,自然希望膝下的路照安和原锐都能够出挑,只可惜事与愿违——
如果说,原锐在玉雕方面是块不可雕的朽木,那路照安就是那一等一的好料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师兄弟之间的技艺差距越来越大。
原璞光在对徒弟路照安骄傲的同时,更对儿子原锐恨铁不成钢。
现在原氏玉器的产业全都交由路照安打理,而原锐作为亲血脉,在外人口中更成了一个付不起的阿斗、背地里的笑话。
即便路照安和原锐见从来没有过大矛盾,但无形中还是有了难以言喻的隔阂。
原锐快速抽回视线,手中胡乱将菜叶掰了又掰。
路照安垂下眼眸,眉心微蹙后又迅速抬起,“师母,楚姨,我回来了,师父呢?”
他的声线自带一股沉稳的温润味道,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瞧你们两兄弟,进屋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孟雪华笑着又解释了一遍,随即叮嘱,“照安,你这段时间都在临省忙,赶紧回房间休整一下,迟点到了餐桌上再和你师父慢慢聊。”
“好。”
路照安颔首,快步离开。
原锐用余光注意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直到落在菜盆里的手被轻巧一拍才回过神。
孟雪华问,“你这孩子,魂飞到哪里去了?好好的菜叶都快被你揉碎了。”
“啊?”
原锐怔然,才发现一片青菜叶被自己蹂/躏得不像话。
楚姨靠近笑他,“小锐,你别再这厨房帮倒忙了,回房间休息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孟雪华也同意。
原锐无奈,只好洗了洗手,安分回到自己的房间待着。
…
天色还没完全暗下,但四合院外的路灯早早亮起。
忽然间,敲门声响起。
原锐还以为是孟雪华来喊聚餐,兴冲冲地跑去开门后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路照安。
对方似乎是刚冲了个澡,身上还沾着蒸腾后的沐浴香气,穿着件简单的黑色T恤,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型的医药箱。
“……”
原锐眉间的笑意迅速凝固,缓了缓才有些不自在地问出一句,“你来干嘛?”
路照安视线下落,“你今天雕东西了?手上怎么有伤。”
原锐下意识地将受了伤的手往后一藏,“没有,和朋友去喝酒了,被砸碎的啤酒瓶划到的。”
自从上回因为‘学艺不精’和原璞光闹过后,原锐‘气’字当头就发誓自己再也不碰玉雕这玩意儿了,要是这会儿让路照安他们知道——
为了筹备生日礼物,他又刻了一个便宜玉雕,指不定要怎么笑话他不争气呢。
路照安听见原锐的说辞,眼色稍黯,下一秒就拢住了对方的手腕,“进屋坐好了,我给你上药。”
路照安刚淋浴完的掌心有些热,正好能将手腕包裹一圈,带着茧的指腹蹭过手腕内侧。
原锐只觉得自己仿佛烙上了什么痕迹,烫得连心绪都跟着紧张。
“我不用,路照安你放开我,谁准你进我房间的?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对方扣着肩膀压坐在了床边。
路照安蹲下身子,用一种平静到毫无起伏的语调治他,“小时候主动缠着我,让我抱着你睡一张床,现在连房间都不让我进了?”
“……”
原锐卡壳,说不上来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
短暂沉默间,路照安已经小心掰开了手心,有且不止一道伤口,虽然细微不深,但长时间未处理的伤口依旧肿胀发红。
路照安明白看出这伤是刻刀所致,却不拆穿原锐刚才粗略的谎言。
他拿起医用的消毒棉签,抓紧原锐的手,“忍着点,很快就好。”
“……”
从上往下看,路照安目光专注地给他的伤口清理消毒,明明拿惯了刻刀、使惯了重力,但现下处理伤口的举止是说不上的轻柔。
明明藏得好好的,这人眼神怎么就这么尖,居然还能发现这点伤口?
原锐毫无察觉地弯了弯嘴角,收起一身强装的嚣张,因为这点独有的在乎,他没了刚刚的挣扎。
其实,原锐不知道该怎么总结自己和路照安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