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还给吗(3)
而班子书则不然,即便辛桃馥后来知道班子书也是一名世家子,作为“天子近臣”,也是大权在握,但辛桃馥仍不会把班子书看作一个“需要畏惧的人”。
也许因为班子书眉目太过清秀,气质非常文弱吧——辛桃馥曾听过一个形容,便是班子书是“穿西装的宁采臣”——辛桃馥被这个形容之贴切所惊艳:不错,不错,就是这个感觉。
班子书送辛桃馥到紫藤雅苑,并给他简单地介绍了雅苑的管家:“这位是陈叔,殷家的老人了。是一个很妥帖的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说就是了。”
陈叔满脸褶子,眼珠灰浊,看起来确实是个“老人”,他朝辛桃馥笑道:“辛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尽情吩咐。”
辛桃馥略为拘谨地点点头。
班子书又道:“先生晚上会过来用餐。”
听到这句话,陈叔后背都紧绷了几分:“是的,我会安排好的。”
辛桃馥比陈叔更紧绷,连带着呼吸都不顺畅了。
殷叔夜来得有点儿晚。
但他什么时候来,晚餐就什么时候开始——这似乎是紫藤雅苑所有人的共识。陈叔连意思意思的“要不要等先生”“辛先生您饿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之类的话都没问。
辛桃馥等得有些饿,也不敢有怨言,只是私下在卧室里偷吃了两包零食垫肚子。
大约到晚上差不多九点的时候,陈叔敲响了辛桃馥的房门。辛桃馥犹如一个在卧室里偷吃零食被家长敲门的屁孩般心慌,匆忙将零食包装放在不显眼的地方,一边拿纸巾擦手抹嘴,一边应门。
他开门后,便见陈叔带着服务性质的笑容说:“先生快到了,请下来一起等候吧。”
“好,好。”辛桃馥点了点头,说。
辛桃馥本想换一套衣服,但又觉得这儿已是自己的“家”了,如果把家居服换成能出门穿的衣服才奇怪吧?
因此,他穿着家居服和拖鞋随陈叔下楼。
陈叔看到辛桃馥这副打扮,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辛桃馥站到了今天白天佣人们和管家站着恭候自己的地方。
只是,他从“被恭候的人”变成了“恭候的人”罢了。
辛桃馥小声问:“陈叔,您怎么知道先生快来了?”
陈叔说:“现在通讯很发达,辛先生。”
辛桃馥怀疑自己好像被嘲讽了,但陈叔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客气,辛桃馥不能说什么,否则倒像是他这只金丝雀进笼子第一天就对老人家挑毛病,实在是不占理的。
辛桃馥闭上了嘴,与女佣们以及陈叔站在洋房外的石阶上。
夏末初秋,站久了便有些凉,辛桃馥嫌自己穿得有些单薄,但却又不敢提出要回去穿衣, 便只得跺跺脚摸摸手臂地保暖。身边的女佣和管家却好像全然没留意到辛桃馥的瑟缩之态,都是一本正经犹如“望夫石”一般定在那儿恭候即将到达的先生。
晚风悠悠,吹动月光下的藤萝,宛如紫纱曼舞,飘舞像含情的罗裙。
寂寂的过道上响起了皮鞋踩石径的声音。
所有人的腰板都挺得更直了,连带着辛桃馥都不敢再跺脚和摸手臂,双手垂下,手掌贴紧裤缝,站得跟第一次开大会的小学生似的。
过了一会儿,高大而熟悉的身影从下垂的藤萝中慢慢显出。
“先生,欢迎回来。”佣人们和管家异口同声地说,并弧度一致地鞠躬。
辛桃馥原本觉得白天的时候这些人一字排开地迎接自己是相当隆重的,但现在有了对比,才知道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算是敷衍。
直到殷先生走到辛桃馥面前,如山一样的影子压下来,辛桃馥才回过神来,鹦鹉学舌地仿照佣人的话说:“先生,欢迎回来。”
殷先生笑了,是那种看到家猫同手同脚跑步然后摔倒的笑,同时不自觉地朝他伸手:“傻站着干什么?”
辛桃馥看到殷先生伸来的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如果是从前的话,辛桃馥应该不会躲的。
自从上次游轮一别,一切都不一样了——尽管殷先生对他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但辛桃馥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他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享受殷先生的温柔和亲昵。
殷先生见他后缩,手也顿了一下,却不强求,只是收回裤子的口袋里,作一个“霸总插袋”的帅气姿势,并说:“进屋吧。”
陈叔先开门请殷先生进屋,女佣们则各自散去,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
陈叔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来到餐厅,殷先生与辛桃馥双双落座。
辛桃馥以为大户人家都是像电视剧里那样用十米长的饭桌吃饭的,事实并非如此。小洋房本来就不是为了大家族而设的,餐厅也是走的精致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