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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16)

容林仍旧是神情寡淡的模样,虽然没有说话,眼底却渐渐蓄起浓密翻涌的阴云来。先前岁月静好的澄澈和干净瞬间就不复存在。

明维那张假身份证上的年龄虽然才成年,但他自己却已经是大学毕业的人,到底还是比容林这样的学生大几岁,自然不会被他的脸色唬住。

琢磨着差不多就行,昨晚的事情他虽然确定是容林的手笔,但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明维没有再留下来应付他们,转身拉开休息室的门就往外走。

跨出门外的那一刻,他听见容林在背后小声怯怯地问:“他怎么这么凶?”

接着就是程小北熟悉却不怎么熟练的安慰声:“维维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他可能只是心情不太好……”

明维迈脚的动作顿住,心中略微困惑地回头,朝门缝内看去。

容林侧对门口坐在凳子上,脸上满是惊讶和委屈,程小北神色饱含关切地立在旁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小零食递给他。

即便是和程小北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里,他也没见过程小北这样对自己。

明维觉得自己又学到了。

晚上给负责的包厢送酒食,忙到快十点的时候,领班突然差人过来找他。明维把手头的事情交接给同事,去找领班的时候发现值班经理也在。

料想又有客人投诉自己,明维摆出老实的神态没吭声。

领班却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往经理面前推,“有客人点名叫你过去。”

明维第一反应就是,上次借陆封州的手得罪的那位客人,终于得空要来找他算账。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跟在经理身后去坐电梯。

在电梯里没细看对方按下的楼层,出电梯以后,明维才发现经理带他去的是陆封州那间包厢。陆封州来会所的次数不会这样频繁,明维又想,找自己的人会不会是沈三。

因而当他敲门走进去,看见陆封州手握细长的球杆,身量笔挺地站在台球桌旁时,明维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愣色。

他默不作声地环顾四周,今晚和陆封州过来玩的这批人,依旧是他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这些人无一例外都长相年轻,穿着打扮价值不菲,身旁跟着男伴或女伴。

明维上班的这家会所里,出现女伴还是实属少见。他很快就注意到,这些人都是从会所外带进来的,他们没有叫少爷进来陪酒。

他站在门边没有动,冷不丁地就听见有人叫自己:“维维。”

如同海螺里的低沉浪音,那声音穿过重重人群和吵嚷声,从远处清晰地传入耳朵里。明维追着声音愣愣抬头,发现陆封州仍是站在台球桌旁,手中的球杆笔直立在身侧,掌心松松撑抵在球杆顶端,另一只手抬至半空中,对着他的方向招了招。

“过来。”陆封州说。

明维这才半信半疑地确认下来,叫自己小名的是陆封州本人没有错。

陆封州昨晚拿到袖扣就走了,对方今晚会出现在这里,明维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袖扣出了什么问题。他疑虑重重地走到陆封州面前问:“袖——”

堪堪吐出一个音节,陆封州的手臂就自然而然地朝他腰间揽了过来。

剩下的字音又统统吞回肚子去,明维的大脑开始放空,身体僵直地立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动弹。

陆封州单手搂在他腰间,察觉到他表现出来的木讷,垂眸往他脸上扫一眼,唇边泛起轻微的哂意来。

装得还挺像。

他一只手握着球杆,另一只手将明维整个人往怀里带了带,直到他的身体贴上自己的胸膛,才放松了横箍在他腰间的力道。

明维终于如梦初醒般回神,困惑又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他。

陆封州眉眼略略下压,语气不悦地低声道:“李维,你就这点本事?”

明维同样放小声音问:“本事?什么本事?”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陆封州落在他腰上的力道骤然收紧,“需要逢场作戏的时候就找你。”他放慢语速,沉声替他回忆,“保证随叫随到。”

明维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没错。

见他半天不答话,陆封州眉毛轻轻抬了抬,“怎么?现在还想反悔?”

“没有。”明维反应迅速地接话,“不想反悔。”

仿佛为了有效地向陆封州证明,自己真的没有想要反悔,上一秒还僵直如木头的明维,此刻就如一尾滑不溜秋的鱼,灵活地抽出自己被陆封州压住的右手,绕到陆封州的腰后,学着陆封州的动作,也大大方方地搂住了陆封州的腰。

陆封州目光冷冷地盯着他看,仿佛随时都能凝成实质将他钉上墙面。

顶着来自他的那道凝视,明维老实本分地眨了眨眼睛,嗓音腼腆而又真诚:“怎么了哥哥?能为哥哥分忧是我的荣幸,哥哥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只要在以后的日子里,哥哥能偶尔想起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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