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末语塞，缓慢斟酌着：“所以，我会被…”

我会被带去哪里？我会因为第一次婚姻的失败而被套上污迹斑斑的道德枷锁吗？我会被非法囚禁遭受惩罚吗？我会像921那样被强制洗脑，割去声带，然后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送到下一个Alpha的床上吗？

想问的太多了，全部都如重石般压在胸腔，要说的话卡在嗓子里抖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口。

“是的，前辈，你不用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虞宵温温柔柔地：“虽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但你也不用过于焦虑，因为我会帮你的。”

慕末的心漏跳了一拍：“真的？”

“当然啊，前辈，虽然我的权利没有像那些Alpha军官那么大，但办某些事还是比较方便的。”

“谢谢，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其实，不用对我客气，我一直都在想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地帮助到你，什么时候才能和你更近一些。”

“前辈这么聪明，肯定会懂我喜欢你。”虞宵轻轻地笑着，语气却有些失落，“让自己喜欢的人沦落到任由那群Alpha支配的地步，谁想到了都会难受吧。”

慕末迟钝着嗯了一声，两人又就这疫情后续的问题聊了几句，之后便挂了电话。

心中的阴霾虽未完全散去，却没再压着透不过气。虞宵的可靠性还没办法证实，但对方的这番心意却真实动人，慕末任由着那些话将心给徐徐装满。

115

深夜，北镇宿舍，慕末在南边养伤几个月，屋里根本没人收拾，当下亮了灯，他看到眼下摆设都积了一层灰，呛人。

慕末拿着笤帚，边扫边想着回国的打算。结合虞宵的那通电话，他恍然，自己确实漏了第三种情况，今天上午是自己感情用事，过于武断了。

原来战场上的死亡才是最好的掩饰。如果裹尸袋里装的不是921，那么必然是裴秋和921达成了某种协议，从而制造了他的假死。

慕末心揪了一下，恨自己当时要求再次验尸的举动过于愚蠢，万一测出来真的不是921，岂不是枉费了这一番精心的筹划。

能有一个Omega逃出这种命运已属不易，就算那个人不是自己也没有关系。921那般艰难的命运，坚忍的意志，他值得比任何人都拥有自由，慕末发自心底地希望他能平安。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隔着一层，模糊地传来一声：“A788，睡了吗？”

闫涵？

慕末急匆匆地收拾了一通，一只手刚搭上门把，就听见外面人说：“有件东西必须要交给你，如果你实在不想开门，不用勉强。”

慕末刷得一下开了门，倒将闫涵吓了一跳。闫涵看他手持笤帚的模样，微微惊讶：“这么晚了还在打扫吗？”

“嗯，太脏了，不然没法睡觉。”

慕末直截了当，摊开手：“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闫涵将一本黑色牛皮的笔记本递了过去，这厚度形状过于眼熟，慕末甚至感觉眼皮跳了一下。他接了过来，惊讶：“这是我的…繁衍记录？”

“不，是921的，不过你可能会想看一看。”

就这走廊昏暗的灯光，慕末一页一页地翻动。921的字迹他从前见过，当时还是在战前训练的时候，那周正整齐的一行行笔记，认真得像个刚入学的乖学生，任谁都不会将那样凌艳的长相和如此规矩的字形联系到一起。

虽然921被洗了脑，却还保留着某些军队里的作风，连强制性的繁衍记录也写出了一种行军记录的感觉，日期天气训练量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

在这几页毫无累赘的话语中，筛之又筛，最终剩余最多的全部关于慕末。

哪天发情的时候慕末帮自己处理溃烂的腺体，哪天慕末提出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和家人，还有哪天慕末为了不让自己发情过于痛苦，所以冒着危险取来了适合自己血型的抑制剂。

“我不想怀孕，788也不会想。虽然我们都是Omega，但被滥用生殖腔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奇耻大辱，好在有人陪着我一同洗刷。”

慕末的视线停留在了最后一页，许久没能说出话。

闫涵静默地站着，等待着对方翻页，阅读。慕末看完后，合上了本子，压低声音：“我知道他没有死。”

“但我想通了，不会要求你和尹鹤文再次验尸。”闫涵张口欲说些什么，慕末倏然抬眼，雾蒙蒙的，“上午是我唐突了，没有考虑周全。”

暧昧的晦暗中，闫涵柔和了很多，他松了口气：“在你生气的那刻起，我就在想该怎么和你解释，但我也有难处，有些事情不能说的过于明白。”

“本来觉得你气还没消，肯定不会想看见我，就算我不能说太多，也想让你知道921的选择也不是鲁莽的，他是个成年人，也会有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