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听懂了么？”

“嗯。”

尹鹤文轻轻道：“我就是那个小男孩，对吧？”

慕末闷闷地笑了一声：“我可只是说个故事。”

“我之前…”尹鹤文说得很慢，斟酌着，“也不能说年级小，那都是借口，我是个最不喜欢找借口的，只能说有点混蛋，现在想起来自己还觉得尴尬。”

慕末点了点头：“是挺讨厌的，我当时觉得小孩总得吃点苦头，才能老实得下来，栅栏上的那些钉子只有钉到自己脸上才知道疼。”

“哈哈……”

尹鹤文偏过头，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当时..是不是把你伤得很深，你是不是还在讨厌我啊…”

慕末笑了笑，摇了摇头。他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且不触及两人伤口的姿势后，张口道：“我没有因为你受过伤。”

“因为我不是栅栏，凭你还不能将我凿开，我从来没把你说的那些话听进心里。”

慕末悠悠地叹了口气，：“任何时候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你以为自己拿着锤头能随意伤人，但其实有比锤子和钉子更硬的东西，你是个军人，应该也明白拿着枪不只是为了杀人，还为了防卫。”

“可能你今天地位高，明天就被人踩在泥里，今天你对Omega指指点点，明天就有Omega拿枪指着你。身处优势不是让你趾高气昂，未来趋势我们难以预测，但你伤害人的那颗子弹迟早会飞回你自己的脑袋里。”

尹鹤文垂着眼屏息，听得很认真，甚至感觉到耳朵都发起了烫。

黑暗潮湿里，短暂的空白后，尹鹤文握住了慕末的手，用一个颤抖的破绽将人紧紧地抓住。

两人十指相扣，他一字一句地，轻声道：“知道了，慕末，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下午有二更～

第五十五章

109

安静的夜里，洞穴中滴落的水声像是被无限放大，将两人的心都坠出了小孔。

慕末因痛强打着精神，有些不安地坐直了身体。他不想让尹鹤文睡着，于是蹭了蹭对方：“哎，你那么喜欢那辆车，毁掉了有没有觉得很可惜？”

尹鹤文迷糊地嗯了一声，听清楚那句话后好像又戳中了什么痛处，嘶得抽了一口气。

接着他像是安慰自己似的，说：“人没有事就行，车以后会有更喜欢的，人没了就真的没有了。”

“这么想就好，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忽然尹鹤文好像想起来些什么，道：“你是不是还有东西在我的车上？”

慕末“啊”了一声，像是一巴掌抽到他脸上了：“我的公文包！”

“里面东西很重要吗？”

“实验数据，论文，疫苗修改资料……”慕末真想大声哀嚎，然而条件不允许，只能用手掌捂住了脸，感觉疼得更厉害了，“还有…我的日记…这下全沉海里了。”

“如果是资料的话应该都会有备份的吧？”

尹鹤文低低地笑了声，也学着慕末刚才的语气：“想开一点，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慕末捂着脸，沉默。

见此，尹鹤文也敛起了开玩笑的语气，他抚着慕末的背，轻轻地安慰了一阵，又问：“你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就是繁衍记录。”

“噢，那个。”尹鹤文想了起来，“你骂我都骂了一年，本子应该都已经被你写满了，丢了就丢了吧，不然等政府查起来你还得遭殃。”

慕末还沉浸在痛失文件的巨大悲伤中，碎得不经一抱，实在是没有心情去接尹鹤文的话。

等到他花了十多分钟才堪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转目道：“法定分配一年了？”

“是啊，没有感受到么？”

尹鹤文伸出手，揉了揉慕末的头，拇指顺着额头滑过，他凑近了，吹了吹对方蹭破的细小伤口。

接着，他笑得有些漫不经心：“都说和喜欢的人呆在一起才感觉不到时间过得快，慕末，你肯定喜欢上我了。”

慕末发着愣，脑内飞速回溯自己到底是哪一天进行的法定婚姻，根本没把尹鹤文的话听进耳朵里。

见慕末此时的沉默，尹鹤文只当是对方默认了自己的笃定，正害羞着呢，顿时高兴得心脏砰砰乱跳，竭力地保持唇角不往上翘，但好像黑暗里也看不出什么，身上的疼似乎减轻了一半。

他舒展了手臂揽过慕末的肩膀，拍了拍对方。小声再小声，尹鹤文的唇齿中轻轻慢慢舒缓出：“其实我也喜欢你…”

慕末终于想起来了具体日期，竟真的已经一年，这时间过得太快，一眨眼的功夫三百六十多天飞逝而过。

就在自己沉思的这须臾，身旁人好像嘟囔了些什么，慕末压根一个字都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