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程羽刚才那道粗暴的外力作用，没有半点儿缓冲的时间，高意的背部就赫然撞上坚硬的大树，让他险些吃痛出声。

高意露出痛苦的表情，他咬下唇，把痛感憋了下去。既然停在了这里，那么他现在就和程羽好好沟通。

毫无疑问，在程羽本来就高于自己的条件下，这样的站位无疑更是给高意带来居高临下之感，高意用力压下眉心，加重语气，“程羽，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就是她？”

程羽不再沉默不语，而是用了更粗暴的语气打断高意的质问。不，还不如说他的语气更像是在质问。

虽然这番质问让高意不知所云。

高意抬眼，微皱眉头，表示自己的疑惑。

程羽的眼睛深陷于眉骨下的阴影，他的五官仍然无可挑剔，但此时此刻的模样只让高意感到寒冷和阴鸷。

高意倏地想起了那天在程羽家发生的无谓争吵，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程羽还会露出那样的表情，而故态复还，甚至更甚。

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起涌入心头，高意五味杂陈，或许自己真的该摒弃对程羽的刻板认知，毕竟过了这么多年，那个天真敏感的小孩子早就长成了充满侵略性的成年男性。

高意不是外放的人，即便是千头万绪，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表情，而这在程羽的眼中，无疑是冷淡和疏远。

程羽抬起手捏住高意的下颌骨，逼迫高意的眼睛只能看着自己。

程羽手指的温度灼到烫人，或者说他用了非常的力度，以至于高意不得不昂着头与程羽对视。

下颌骨被狠狠压住，这是个极度被冒犯的不舒服的动作，高意无论如何也忍耐不下去了，他放弃思考，用力抓住程羽的手腕，怒道，“程羽！你他妈给我放手！”

“就是她？”程羽丝毫没缓下手劲，他固执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个令高意费解的问题，“就是她？！”

高意窝着一肚子火，他回瞪程羽，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你可以拒绝龙井，你可以拒绝周静雨，你可以拒绝杨柠，为什么不能拒绝宋亦辞？！为什么对宋亦辞那么好，她对你来说很特别吗？特别到连带宋凌安那个死残废你都这么上心？！”程羽往高意的身体再贴近了一寸，他足够一手完全掌握着高意的下巴，只再往下滑一毫米，就能扼住高意急促的呼吸。

夜色更深，程羽彷佛是只匿在夜色的野兽，呼吸压抑而急促，那散发的气味好像要将高意吞噬。

“ ‘杨小姐，是赵扬没搞清楚情况。你条件很好，我这人性格很闷，又才找到工作，想先专心工作几年，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抱歉。”

“ ‘静雨，别来工地送吃的了，你该把目光转向周围其他的男生，我们不合适。’”

“ ‘亦辞，你把这点钱收了，给你弟弟报个好点的补习班。我今天在公司食堂跟你开玩笑的，这钱我不会催你还，你放心用就是了。’”

程羽死死盯视着高意的眼睛，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用着极度低沉的声音，冰冷生硬、一字一眼地叙述，将某些高意快要遗忘的话语重新翻进脑海。

高意瞳孔紧缩，他似乎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东西。半晌，他放下在抓着程羽手腕的手，颤着声问：“……程羽，你……你怎么知……你监控了我的手机？！”

程羽还是不管不顾高意在说什么、在问什么，他只冷笑一声，扬起刺耳的声调，“你护着她，你喜欢她？你要和她结婚，要和她上床？为什么？！就因为她对你卖弄可怜，一遍又一遍告诉你‘爸妈都死了’？！”

程羽几乎贴在了高意的身上，那咄咄逼人的态度、扭曲不堪的表情比被从骨头传来的痛感还要令人窒息。

“你和她接吻过了？你和她上床过了？她的腿缠上你的腰，你们是不是很快活？！你射在她里面了？！你想要她怀你的孩子？！你不是说过不会和任何女人结婚？你说你只告诉了我，你在骗我？！你他妈凭什么骗我！高意，你他妈凭什么骗我！”

哪里都是昏暗的，除了程羽的口不择言在空气中蔓延开，震荡着高意迸裂的神经，似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也许有吧，但高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只依稀看得到远处救护车上闪着的红光，那是万籁俱寂的夜晚里唯一的颜色。

程羽被彻底激怒，他几乎是掐住了高意的脖子，“说话啊，你他妈给我说话！”

高意面色发涨，眼眸依旧平淡如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冷淡地说：“程羽，就算我骗了你，你也没有资格这么对我，我要怎么过我的生活，不需要任何人来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