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ming没有推让，干脆地洗了手坐到沙发上等吃饭。

公寓里只剩下清脆的切菜声和风扇转动的哗哗声。两个人各自沉默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两人一起买的时钟挂在墙上无声走着，情侣抱枕静静地歪在沙发上，桌布还是几天前Li走前摆好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却好像什么都变了。

“……叔叔阿姨都回去了？” Li背对着Zeming，把洋葱倒进煮锅。

“嗯，昨天下午送上飞机了。” Zeming说。

然后又是沉默。

一向擅长逗Zeming开心的Li仿佛忽然间失去了这项能力，他不敢轻易开口了。

“没事。” Zeming看穿他的不安，安慰道，“他们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事实证明，一切远非Zeming随口一个“没事”那么简单。

Zeming的父母几乎每天都要打一个视频电话，目的就是看看Li是不是还和他住在一起。老两口的想法很粗暴又很单纯，他们不能容忍Zeming和Li再同居下去。

一开始Zeming只是和他们吵架，后来干脆不接电话，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

Zeming什么都没说，但是Li看得出来，在这场持续了几个月的爱情和亲情的拉锯战中，Zeming快要崩溃了。

这里的夜晚很安静。皎洁的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漏进来，落了一地。

Zeming背对着他，呼吸放得很轻很长，可是Li知道，他没有睡着。

Li从背后轻轻抱住他，将他微凉的手裹进自己的掌心。Li的头轻轻地在他颈后蹭着，然后一个温柔绵长的吻落在了他的颈上。

“对不起。” Li的声音很轻，仿佛一片落到地上都悄然无声的羽毛，“我们分手吧。”

Zeming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下一刻，他挣开Li的手脚，猛地转过身来将Li压在身下。

他看着Li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不许说对不起。”

他俯下身，恶狠狠地咬住了Li的唇，像是报复Li轻易说分手一般用力地啃噬，如同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他不让我走。” Li说。

他低着头，乱糟糟的头发又遮住了眼睛。

十二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身上涌动着一股压抑的情绪。

十二有点明白Zeming为什么说他是个傻子了。

他确实是一个只会对自己心硬的笨蛋。

过了好久，他抬起头来，眼中满满的全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是我们病了吗？” 他喃喃道。

☆、17

十二觉得自己快要抑郁了。

她烦躁地收起笔记，用打折券去刚刚好奇张望的汉堡王小哥那里买了俩双层牛肉芝士汉堡。

像她这样肤浅又爱贪便宜的女人，居然会拒绝有颜有车的大佬送她回家的邀请，还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啃着热量爆表的大汉堡，不是蠢了，就是傻了。

不过，果然垃圾食品是最好的解压剂。几大口下去，心头沉甸甸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然后一双手拉开了对面的椅子。

“你是不是把我卖了？”

“……”

十二立马把剩下的一个汉堡塞到书包里，转头就要跑。

Zeming一把揪住了她的书包带子，把她拎了回来。

“你怎么知道？？” 十二吃了刚才的教训，不敢再大声吼，只得咬牙切齿地小声哔哔，“我靠，你跟踪我！”

Zeming挑眉道：“还真是？”

十二：“……”

“大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 十二苦着脸。

这日子太艰难了，她觉得没法过。

“刚刚你拍案而起的时候。” Zeming面无表情地回答。

国庆假期，Zeming的爸妈巡视了一圈，确认公寓里再也没有Li的痕迹之后就放心地回国去了。

之后Zeming的手机里经常多了些爸妈发来的消息，大多是些家长群里聊得来的父母间的对话，然后不经意地夹杂着他们女儿的信息。

Zeming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房间里Li的气息几乎消失殆尽，连着他的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这个傻子，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他。为了他，自己跟家里几乎断绝关系。

说分手就分手。

Zeming用力地捶了一拳床单，却更加沮丧地发现一点都不疼。

烦躁至极。

叮——手机里收到一条消息。

Zeming连忙抓起手机一看。

不是Li。

【你好，我是跟你一起上算法课的……】

Zeming看了前几个字，连手机都懒得解锁，又扔回床上。

今年的雨季如约而至。

百叶窗被他拉开，雨点打在窗上发出噼啪的声响，窗外的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

去年这个时候，Li可怜巴巴地抱着半湿的被子，站在他家门口求他收留的样子恍惚就在眼前。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有些窃喜，然后装着一脸嫌弃的样子让他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