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致决定不吃午饭了,节省时间,节省肚子。
结果就遇上被检查站拦下的事。
他买的干饼和火腿肠太难吃,他草草咬了两口,就喂小卖部的猫了。
这么折腾大半天,不饿才怪。
“你自己出去吃,还是跟我吃?”男人问。
斯野以为人意思是不出去的话,就在民宿厨房开火。
他住的那青旅对面就是喀什著名的夜市一条街。
什么羊肉串烤肺子凉拌肚子缸子肉全尝了个遍。
好吃归好吃,但也腻着了,能在民宿解决的话那最好。
“我跟你吧。我也会做菜。”
男人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琢磨他这句话。
但男人的神情太淡了,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种窝火的感觉又上来了,倒不是生气。
只是面对这人就好像面对一片淡色的雾,看不清雾的外面是什么,伸手一抓,也什么都抓不到。
那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让人止不住心痒。
出门前,斯野换了件白色T恤,弯腰搓弄一头金毛。
昨天小杨说高原上冷,他早上穿的是紫色黑长袖运动套装,想着到了高原上再加冲锋衣。
这一身在等靳哥时就汗湿了,还裹了不少沙尘,头发里也有很多沙。
他本想洗个澡,但不好让靳哥等,简单拍掉头发林子里的沙,抬头却见靳哥靠在桌沿看他。
这注视比之前几次都来得长,但与他的观察截然不同。
他看靳哥时多多少少带着好奇。
好奇本身就是一种鲜明的情绪,与平静无关。
靳哥的眼神却很安静,像那双眼睛本来的色泽一样,没有丝毫杂质。
也没有感情。
他回神,“靳哥,我们现在走?”
“嗯。”靳哥应了声,却没有向门口走,而是从卧室抽屉里拿出一条迷彩围脖,“戴上。”
“这?”
“挡沙。你刚来不习惯,捂住口鼻和耳朵。”
斯野平常出现在春熙路太古里街头,也是回头率颇高的潮男。
到喀什之后已经尽可能朴素,却也没想过戴这么一个老土的围脖。
而且,他们不是去厨房吗?用得着围脖?
但靳哥给他围脖,就像安排他睡床一样,虽然没有命令的语气,却有命令的气场。
他扯了扯围脖,盛情难却,还是戴上了。
楼下院子里客人多了些,几个维族小孩儿跑进来玩秋千,见到靳哥都欢喜地打招呼。
斯野特意看了看靳哥的表情。
靳哥在前台抓了一把糖分给他们,揉揉其中一个孩子的头发,露出一个微笑。
但即便是面对天真活泼的孩子,他的笑容也极淡,只是唇角弯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
斯野想,这人的酷不是装出来的。
太阳开始西沉了,但离黑夜彻底降临还有很久。
斯野来的第一天就惊讶于凌晨还能看见一丝晚霞挂在天边。
靳哥带着斯野走进一条巷子,步伐不算快,没有聊天的意思。
斯野想找点话说,“靳哥,我们去哪里吃?”
靳哥只道:“跟着走。”
那语气也是平静的,男人沉沉的声音浸在夕阳里,有点懒散和不耐的意味。
要在成都,谁这么敷衍他,斯野能马上冷脸。
但这时却生不起气来。
就好像男人并没有针对他,只是习惯这样。
对谁,都是这样。
看似不上心,又并非真的冷漠。
再往前,是一条卖杂货、蔬菜水果的小型商业街,面向本地人。
靳哥买了洋葱、芹菜、西红柿、青椒,再加上一口袋面,走进一家杂货铺。
斯野看见杂货铺门口放着一台冰淇淋机,一个不到二十的维族男孩正在给排队的小朋友打冰淇淋。
靳哥用维语和男孩打招呼,男孩和那个叫夏提的女孩一样,兴致勃勃,又很礼貌地冲斯野笑。
杂货铺后面是个院子,有厨房、仓库,楼上看样子是卧房。
靳哥把菜拿进厨房,“这里热,你去店里坐,有电视。”
斯野对靳哥做菜更感兴趣,但没站一会儿就被赶出去。
他无所事事地在店里游荡。
电视播着维族歌舞节目,听不懂。
货品几乎都印着维语,外包装的质量虽说不上好,但图案精美。
杂货店老板也是靳哥?
搞旅游,开民宿,开商店,家里人还在塔县开牦牛火锅店?
挺富的啊。
男人端着两盘拌面出来。
劲道的粗面条上淋着番茄汁,洋葱青椒芹菜切块,往下一挑,一块块牛肉露了出来。
拌面是这儿的家常菜,斯野还没吃,闻着味儿就馋了。
靳哥拍拍门口那维族男孩,大约是叫他去里面吃面。
男孩去后院,靳哥自己守在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