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胡思乱想，开小差开到天边的黎止不一样，陈桥舟不说话是因为不敢说。

这个答案是预料之中的。

不管是把人交到他手里的海姆还是做过检查的莫琳，都跟他提过这个结果。

陈桥舟也以为自己做好准备了。

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对着四年前的黎止，他可以面不改色，针锋相对；对着失忆后的黎止，他可以低声求救，之后再许之以名，诱之以利。

现在找了好几年的人就在眼前，他却奇异的生出了些类似近乡情怯的感情来，不敢靠近，也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一说话，黎止就会再次悄无声息的消失。

陈桥舟垂头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像个等待神明审判的囚徒。

黎止再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他浑身带着光，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活像个幼教课本里的天神。

他差点笑出来，“陈上将，您怎么不说话啊？”

陈桥舟：……

黎止这回是真笑了，“陈桥舟，陈上将，桥舟¬——你是在和我玩木头人吗？”

陈桥舟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说话，硬是坐成了一尊引颈就戮的雕塑。

陈桥舟不说话，黎止只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你不说话，那我走了？”

“别——”一直没反应的“木头人”终于开了口，“那你……”

他只说了个开头就又顿住了。

问什么？

那你当年失踪之后去了哪里？

那你过得好吗？

那你……可以不走吗？

这些话在他嘴里滚了一圈，却发现没有一句是适合说出口的。

“我的上将大人，你是怎么了？”黎止一挑眉，俯身向前看向陈桥舟，“之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嘛，还要把我拐回首都星——嗯，让我想想，你要我回首都星，是抱着什么心思啊…...不会是想趁人之危对我干点什么吧？”

“不是这样的……”陈桥舟紧张的都站了起来。

他嘴上说着不是，又因为黎止说的话想起了自己之前干过的事，脸变得通红。

黎止故意嘶了一声，故意说道：“不是这样的，陈上将你的脸怎么红成了这个样子？”

陈桥舟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火红火红的颜色烧到了耳朵上。

这时候的陈桥舟已经完全忘记询问黎止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了。

黎止惊奇的看这人在他面前表演变脸，“陈上将，你这爱脸红的毛病还没改过来啊——”

陈桥舟这人不经逗，皮肤又白，脸红的时候能红到耳朵根，黎止爱开玩笑，疯起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发现了这点就总是喜欢逮着他不放，所以每次陈桥舟和黎止说话都会被黎止说得面红耳赤的。

之前就是这样，后来他去了军部，，两个人各司其职，除了工作基本没什么交集，平时大概也没什么人敢跟陈桥舟开玩笑，更别说逗弄他了，黎止只是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陈桥舟还是和他一说话就脸红。

这个样子，哪里还是那个受过帝国最高嘉奖面不改色的陈上将，明明就是那个零号房里看见烟花都会目不转睛盯一晚上的陈桥舟。

看着一点没变的陈桥舟，黎止连眼神都变温柔不少，他从床上光着脚跳下去，打了个响指：“好了，我的上将大人，玩笑时间结束，接下来我们就得捋捋——”

大概是在床上躺的时间太久了，忽然跳下来，供血不太够，黎止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的，情急之下伸手抓了旁边一把，也没看清是什么。

等到那股头晕目眩的劲过去之后，黎止才发现自己抓住的是陈桥舟的手。

确切地说，是陈桥舟一把捞住了自己，他现在半靠在陈桥舟身上，胳膊腿八爪鱼似的抱着人家，很不雅观。

陈桥舟如临大敌，脸绷的紧紧的，手却一直没松开。

黎止：……

陈桥舟的手还有之前作战时留下的疤，但是仍然很漂亮，骨节匀称，就是有点过于凉了。

黎止忽然想起来，当时在军部的会议室里他们两个人的因为职位差不多，座位也是挨着的，那时候偶尔传递纸质资料手指会就碰到对方。

当是陈桥舟的表情也是这样，只是不管什么时候，陈桥舟的手都是凉的。

他那个时候光顾着挑刺了，还以为对方是不待见自己，现在想起来，难道陈桥舟那个时候就对自己有意思了？

黎止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陈桥舟仍然盯着黎止，只有喘气声明显起来。

气氛突然带了点旖旎。

黎止的手不自觉的向上抚去，似乎想触碰对方的脸，“陈桥舟，你是什么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