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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能想得到秦言此时该有多么难受。秦言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从早晨睁开眼,到晚上躺到床上,他的眉心甚至没有一分钟是舒展开来的。
贺嘉时的成绩依旧差强人意,照这个排名,按照往年来看,一本够不上,二本却绰绰有余。
他已经知足了。
除了当初拼死累活地一门心思要考省实验,贺嘉时几乎没当过几天的好学生。可中考无论是知识量还是题目难度,都远远不及高考的十分之一,实在没什么好比较的。
贺嘉时不知道秦言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办法能帮他一把。
这些天以来,秦言用一种几乎决绝的方式将自己封闭起来,他照样会在睡觉时靠在贺嘉时身上,照样会与贺嘉时接吻,甚至是互相慰藉,但他的眼神却总是疏离的,飘忽的。
这是种从未发生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陌生,就算贺嘉时迟钝,他也明白了,秦言不想跟自己讲话。
秦言依然爱着贺嘉时,依赖着贺嘉时,却不再信任贺嘉时。或者说,他不再信任贺嘉时能够理解他了。
晚上十点半,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走光了,走廊里传来门卫不停催促的声音,可秦言却置若罔闻,依旧坐在书桌前。
贺嘉时走过来,轻轻拢了拢他的肩膀,没敢再做什么过密的动作,只说,“秦言,走吧,咱们回家。”
秦言却仿佛没听到似的,依然坐在位置上,看着手中的答案解析。
贺嘉时想催他几句,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等到门卫大爷走进了教室,拿照明灯往秦言身上一照,用浑浊的声音喊着“走吧,快回去吧,明天再来学”的时候,秦言才终于合上书。
秦言没再理会贺嘉时,只是低着头朝前走,贺嘉时则紧紧跟在他身后。
贺嘉时心里酸麻,瞧路上早已没有什么学生了,便与秦言肩并肩,牵住他的手,小声喊了他一句,“言言。”
秦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抿了一下唇,没吱声。
就着晦暗的路灯与朦胧的月色,贺嘉时小心打量着秦言苍白瘦消的脸庞,心里针扎似的疼着。
他深吸一口气,“言言,你心里不舒服就跟我说说,行么?”
秦言突然定住了,他看着主干道上的车水马龙,而后视线终于落在了贺嘉时的脸上,“你想让我跟你说什么?说我自己有多蠢有多笨么?”
贺嘉时一愣,没想到秦言会是这个反应,他捏着秦言的手,兀地出了好些的汗,他嗓门不禁大了许多,“我……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蠢,你在说什么啊?”
秦言的静静地看着贺嘉时,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耐烦,“你不觉得我蠢,不觉得我笨,我自己觉得自己蠢行了吧?”
他的脸色愈发冷漠,眼神中竟闪过几丝愤恨,“贺嘉时,你就非要看我笑话不可么?”
贺嘉时长大了嘴巴,又气又怒,半天没说出话来。
秦言心里抽痛,他自知说错了话,却也无意道歉,他实在太烦了。
他垂下眼眸,转身朝前走,贺嘉时就跟在他身后,不知道秦言这又是发得哪门子的脾气。
贺嘉时盯着秦言的脑袋,过了许久,终于喊出一句,“秦言,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跟我置什么气啊?”
“你站住!你还有没有心啊,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不知道么?我恨不得把你捧手里,你说我想看你笑话?”
秦言一颗心像是放在了炭烤架上,反复煎熬着,他深吸一口气,不搭理贺嘉时,等到了家门口,他掏出钥匙来。
钥匙孔锈得厉害,秦言捏着钥匙往里面插了两次,却仍是拧不开,手也不自然的发抖,一个用力,钥匙竟断在了里面。
秦言本就心烦意乱,焦虑烦躁,此番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将断成两半的钥匙拽出来,丢在地上,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楼道里的灯早就坏了,贺嘉时看不着他,本就心有不满,此时看秦言把钥匙弄断了,便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怎么搞的啊。”
秦言背对着贺嘉时,低着头试图把断了一半的钥匙从小孔中抠出来,既是烦躁又是委屈,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手上,他没说话,生怕哽咽从喉咙泄露。
贺嘉时叹了口气,从他身后催促,“别弄了,弄不好了,今天去宾馆住一夜,明天找人来开锁。”
秦言却仍是立在门前,只是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贺嘉时瞧他不动弹,许是因为心灵感应,竟觉出秦言不对劲来。他一把将秦言的手攥住,却摸到了一片潮湿。
贺嘉时一愣,火顿时消了一半,他凭着本能,下意识地把秦言扯到自己身边,捧着秦言的脸,用拇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秦言脸上的泪痕,而后将秦言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怎么又哭了?凶了我一路,自己倒是先哭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