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年(58)
“你这么一说,我好倒霉啊。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明就有认真看路。”
他举着半个红薯的手委屈地垂下来,头也埋进严寻的脖颈处,声音闷闷的。
严寻软下声来解释:“我没有怪你,糖糖,你不知道吗?我怎么舍得怪你,”他想了想,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表达,“我只是怪我自己,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你。”
“但是人总是要长大的啊,谁能一辈子看顾另一个人呢?”
唐泯早就意识到严寻对自己过度的担忧和保护,他不懂为什么,却知道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
严寻会累的。
他并不娇弱,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而不是把重量全压到严寻肩上。
甚至说的薄凉些,他们只是好朋友,是一种没有牵绊的脆弱关系。
唐泯趴在少年还并不宽厚的背上,望着地上斑驳晃动的光影出神。
他们两家居然只隔着一条街,每天放学几乎都要经过这条路。第一年的时候,还是稀稀落落的小树苗,现在的枝干已经挺拔高大。风过时哗啦啦作响。
严寻背着他,踩过一地落叶,稳稳当当地途径一簇簇金黄。
唐泯在这般温柔的风中,听到严寻更加温柔的声音:“我能。糖糖,我能。”说这话时严寻坚定得像在说一句立誓无悔的承诺。
“我愿意一辈子看顾你。如果有一天,我不能陪着你,那就把我全部的好运都送给你,随你去任何地方。”
第37章 骑士
初二的夏天,唐泯开始飞速长高。他就像终于吸饱了雨水的青竹,从冬眠中慢悠悠地醒来伸个懒腰,茂盛地生长着。
长得太快就很容易关节疼。唐泯在体育课上经常感觉自己的筋一跳一跳地抽着疼,跑着跑着就不得不停下来,痛得大口喘气。
严寻心疼得要死,恨不得此刻是自己以身代过。他跑去和体育老师说明情况后把人扶到树荫下。
“今天喝牛奶了吗?鸡蛋吃了没?”他简直束手无措,不得不一遍遍地重复这些琐碎的问题。
他们并肩坐在操场边,树荫带来一小片清凉。唐泯闭了闭眼,有些困倦地点点头。
最近晚上也总是睡不好,半夜总是会被疼醒。
舒岚和唐栩都急得不行。每天凌晨都要定闹钟起床去房间看他,在唐泯疼痛的时候帮他抻直双腿,再进行热敷。大量的食补和保健药品,唐泯连着吃了一个多星期了,还是没什么用。
严寻把他泛酸的那条腿架到自己怀里,仔仔细细地揉捏他的小腿肚,缓解方才的不适感。
为了给唐泯好好按腿,严寻还特地请教了小区里的按摩师傅,从那儿学了一手。
他力度适中,打着圈往脚踝走,唐泯舒服得昏昏欲睡,不知不觉间靠上严寻的肩,呼吸喷洒在裸露的皮肤上。一点点温热的触感。
严寻放轻了动作,又按了一会儿才停下来。
跑操结束了,体育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向小卖部。唐泯睡得很浅,被喧闹的声响惊醒,晕乎乎地坐直了揉揉眼睛。
明明只是闭了会儿眼的功夫,脑子里却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大圈,这一觉比不睡还累。
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把掉在腿上的梧桐叶捏在指尖转了转,呆呆地问:“现在干嘛?”
“自由活动。我们去买点吃的。”严寻笑了笑,率先站起来,朝他伸出手。
唐泯把手放上去,被紧紧握住。他索性把全身重量压在那点连接上,笑着往后倒,就是不站起来。
严寻垂着眼看他。
最近总是骨头疼。唐泯忙着和成长对抗,总是又困又饿。他刚从一场短梦中醒来,还带着一点点恍惚的倦意,笑起来便格外的温软漂亮。
严寻的视线晃晃荡荡,从眼前人卷翘的睫毛到微微张开的唇。最后落在因为头向后仰着而分外干净白皙的颈部线条,在六月亮堂堂的上午,晃得严寻眼花。
他别过眼去,喉结上下滚了滚。
严寻由着他闹了会儿,担心拉扯得久了容易脱臼,连忙倾身,另一只手绕到后面搂住了他的腰:“不玩了好不好?待会儿手疼。”
唐泯又傻乎乎地笑了一阵。严寻贴得近,感受到轻微的震颤,忍不住摸了摸手下那截紧致的腰身,好像比前几天又细了点。
他叹了口气。
唐泯笑够了,乖乖地站起来,跟着严寻往小卖部走去。
一路上都有人和他们打招呼,有的唐泯认识,有的则完全没印象。严寻冷淡地点点头,甚至转开视线装没看见。
唐泯走在他身侧,见状偷偷锤了他一拳,冲脸红红的小女孩温和地笑笑。
严寻皱了皱眉,快走几步把人拉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