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年(52)
严寻皱了皱眉头,把东张西望的某人拉住,一路牵着往主席台的方向走。
校庆的整个安排和唐泯读高中时变动不大,以校庆晚会的十多个表演节目为主体,穿插着校长、副校长一众领导和知名校友的讲话,力争严肃与活泼兼备。连口号都一如既往:拼搏青春,展现时代风采。
唐泯从一位女孩子手里接过宣传单,仔仔细细读了一遍。严寻的讲话在倒数第二个,紧接在一个歌曲串烧后面。
签到过后,两人站在茶歇处和年级主任聊了片刻。
这位徐主任是高三时被调过来负责他们的,为人十分严厉,几乎每个学生都被他的河东狮吼震慑过,江湖人称“徐飞刀”。
每周一的清晨,徐飞刀雷打不动地伫立在大门口,对不符合着装要求的学生一顿痛批,偷摸带早餐进校被抓到的更是要在国旗下排成一小串,接受来来往往学生们的注目礼。
但是徐主任对唐泯却堪称温和,即使偶尔瞥到唐泯惊慌失措地藏着给同学带的早餐,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时的唐泯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大考小考都是毫无悬念的年级第一。他性子温柔,对上谁都是一副不争不抢的好脾气,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在国旗下讲话时,旭日照在他白皙光洁的脸上,少年的神采是整个高中最靓丽的风景线。
唐泯每学期收到的情书都是厚厚一沓,很多都没有署名,也不求回应,只是想把自己最干净澄澈的喜欢,说给正当好的年纪里,最好的那个人。
他一路走来,仿佛被全世界偏爱。
不只是徐主任,每位老师都对这位优秀的学生印象深刻。凡是带过唐泯的老师,都曾津津乐道地在后来的班上谈论过得意门生的辉煌事迹。
“这都四五年了,你们都长大了啊,我们却老了。”徐主任喝了口茶,笑着感叹。
好像人一旦到了某个岁数,状态就开始无从抵抗地走下坡路。徐主任几年前在校门口抓纪律时,还是那样精神百倍,中气十足。这次见面,唐泯恍然发觉,他真的快老了。岁月染白了他的鬓角,也磨去了他过分的暴脾气。
好些同学路过这里,都十分自然地和徐主任打了招呼,而对方也端着保温杯,和蔼地回应着。
这是唐泯在校三年从未见过的景象,他感到惊奇的同时也有些难过。
时间像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每个人拼命长大,又在众人都不情愿的情况下,催着对方老去,直到成为山上一座小小的墓碑。
唐泯吸吸鼻子,认认真真地反驳:“才没有,您一点都不老。”
徐主任被逗笑了,心下熨帖,温和道:“好好好,有你这句话,老师起码还能再教个十年。”
严寻一直牵着他的手,此刻安慰般地捏了捏,在唐泯侧头看过来的时候,温柔地冲对方笑笑。
这些小动作,他做得坦坦荡荡,处处显示着密不透风的亲昵。
徐主任也没多想,倒是有些欣慰:“你俩关系还是这么亲近,真好啊。好好保持住啊,现在的社会,有一个知根知底的、真心的朋友,那可是无价之宝!”
“当然,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没等唐泯有什么反应,严寻就率先做出了保证。
“那就好,好兄弟就应该互相扶持嘛。”徐主任很是欣慰,拍了拍严寻的肩,过去活动区查看进度了。
唐泯红着脸,半个身子躲在严寻的背后,有些无语地给了对方一拳。
他敢打赌,严寻说的那个在一起和徐主任认为的一定不是同个意思!
晚上七点半,校庆晚会准时开始。
不知道是不是沾了严寻的光,唐泯的位置被安排在第二排正中央,观赏角度绝佳。
作为学生看演出总有种世界末日来临前的狂欢感,笑闹都要最大声。而时隔五六年,如今的唐泯坐在这里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曲终有散生,他也成了真正毫不相关的看客。
不过节目的质量还是很高的。学校向来重视学生的文艺活动,鼓励高素质全方位的发展。这台晚会的好几个演出,都让唐泯耳目一新,为同学们天马行空的创造力所折服,鼓掌鼓得手都红了。
他专心致志地看演出,严寻就目不转睛地看他。见唐泯双手通红,严寻颇有些不赞同地牵到怀里揉了揉:“别那么使劲儿,手不疼啊。”
唐泯努努嘴,不服气地撞他一下:“这有什么好疼的,你也把我想的太娇气了。”
严寻忍俊不禁:“你不是我的娇娇公主吗?”
“严寻!”
这么多人!听到了怎么办!要说不能回家说吗!
唐泯羞红了脸,简直要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