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和浓度(74)
在听到隋灿浓说前面的那些话时,纪羚的表情一直都是茫然而空白的。直到听到这里,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纪羚定定地看向了隋灿浓的脸。
“…… 可是哪怕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我们现在明明已经那么亲密了,我好像还是一直都走不进你的心里。” 他难过地说。
“你不愿意和我说心里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只要你能够好起来,就已经足够了。” 隋灿浓的声音小得像是在呓语,“可是后来我发现…… 你又开始给你设置的那个计划打卡了。”
“你还是在一直计划着…… 计划着要走出那一步。” 他说,“原来一直都没有用啊。”
隋灿浓困倦到有些睁不开眼了,他静了很久,又含含糊糊地说:“不论我做什么,其实根本就没有用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静止住了,隋灿浓没有再说话,屋内的空气一下子就变得很安静。
纪羚呆呆地看着隋灿浓的侧脸。
他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懂,胸口很闷,明明可以呼吸,却又好像有些喘不过来气。
那些曾被纪羚忽略掉的,所有不合理的小细节又一次在脑海浮现。它们重新排列组合,然后拼接成了一个纪羚从来没有想过的,荒诞至极的真相。
顺着这个真相想下去的话,之前一切存疑的,不合理的点,似乎一下子就都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笑的,非常荒唐的误会。
可是在将一切理明白的那一刻,纪羚却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浸在了很深的、冰冷的水里面。
纪羚缓慢地坐起了身,然后他轻轻地喊了一声隋灿浓的名字。
隋灿浓已经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他含糊地哼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但是声音却小到几乎听不到。
过了很久,纪羚小声地问:“…… 你为什么会和我谈恋爱?”
隋灿浓并没有再给出任何回答,他的呼吸变得很安静。
于是纪羚抱着膝,坐在床上呆了很久。
纪羚下了床,将被子给隋灿浓盖好。
然后他转过身,慢慢地走出了屋子。
-
隋灿浓做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梦。
一个真实到让他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梦:他梦到自己终于头铁一回,他鼓起了勇气,直接大声地质问纪羚为什么一直要轻生。
后来视野又变得一片黑暗而混沌,模模糊糊地,隋灿浓好像看到纪羚站在黑暗中,背对着自己。
后来纪羚终于转过了身。
他没有给出任何的答案,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他的眼神却很冷淡,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然后隋灿浓醒了过来。
惊天大噩梦了多少是。隋灿浓头皮有些发麻,因为那些自己在梦中质问出来的那些话…… 实在是太真切了。
隋灿浓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感受,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吃了一大筐毒菌子的感觉。
——天花板在他眼中是扭曲的,眼前飘荡着红红绿绿的絮状物,头很晕,隋灿浓知道,这就是喝断片了之后醒来的感觉。
隋灿浓合上眼又缓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时,他感觉自己有些缓过来了,便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时间是上午十点,然后隋灿浓发现,自己身边是空着的。
隋灿浓吐出一口气。他走出了卧室,发现纪羚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纪羚只穿了一件有些单薄的睡衣,他低着头,露出清瘦的后颈。听到动静,纪羚抬起了眼。
他看向隋灿浓,半晌说:“你醒了。”
纪羚的手里拿着书,他的神色很正常,隋灿浓怔了一下,随即便无声地松了口气。因为方才的那个梦是真的真实到有些可怕。
然而当隋灿浓走近了一些,却发现纪羚的眼圈和眼尾好像有一些红。
隋灿浓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问:“你眼睛怎么了?”
纪羚怔了一下,隋灿浓看到他微微地错开了视线。
” 昨天到家的时间太晚了。” 纪羚说,“我的体质就是这样的,作息不规律,又或者睡得晚的时候就会这样。”
纪羚回答得很快,他的逻辑清晰,句子中没有任何的停顿,就像背过答案一样流利。
但正是因为他给出的回答太完美了,隋灿浓反而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
隋灿浓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隋灿浓现在胃里和脑子里都是翻江倒海的状态,他洗漱出来之后,还是感觉浑身哪儿哪儿都不得劲。
断片的感觉非常糟糕,脑子混沌得像一碗稠粥,而且记忆也跟着变得混乱,但是隋灿浓选择相信自己的酒品。而且他感觉昨晚自己还有纪羚跟着,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太丢人的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