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依赖(4)
但吴尧的意思是他必须得认识:“教务处新来一个教务主任,叫蒋诚添,是蒋易他爸,他俩一起过来的。我们学校搞人才引进,把蒋诚添弄来了,也顺便把他儿子也搞过来了。”
靳融不感兴趣:“所以呢?”
“讨好他,他爸不找我麻烦。”
靳融轻哼一句:“有什么麻烦可找。”反正他没有麻烦。
靳融回到琴房里弹琴,他手里那首《冬风》都快要被弹烂了,除练习曲之外,乐曲就只这么一首,弹来弹去枯燥无比。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望着钢琴键发呆,忽然就想起邓纪元批评他的话了。
“你不要总是憋着,这首曲子的气势不应该是这样。是冬风,不是春风,更不是夏风!”
“你是不是自己也爱憋着?什么样的性格就弹出什么样的琴,你憋着,你的手指头也憋着,琴也憋着!你要自己想办法,发泄、释放出来!”
靳融含着一口热水,用力地咽下去。
他为什么要学钢琴呢?无数回练琴的时候,他总是在想这个问题。其实靳融一点都不喜欢钢琴,也讨厌练琴。以前他的成绩很好的,可以靠文化分考上他所在的学校,可是靳时苑就非要让他学艺术。
当然,现在他的文化课彻底被耽误了。
靳时苑总是说:“弹钢琴是最动人的事情了,没有人会抵挡住弹钢琴人的魅力。”
靳融学艺术这件事是从他一出生就定好的,按部就班地来,不能违背。如果违背了,靳时苑就会不停地折磨他,用言语、用行动,总之一定要按照她的想法来活。
真没意思。
不过邓纪元说的对,他要发泄出来。
放学前吴尧给了他一包烟,还有一个打火机。靳融背着书包又上五楼去,躲在他们经常抽烟的角落站立。他还没想着抽烟,这些东西就只是备着,倘若他心情变差了,那就抽一支。
靳融拿起手机随意浏览着朋友圈的动态,他看见靳时苑新发的一条:晴天与花相配。
配图是一束玫瑰,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花间摆放着一张便签,写着:赠予亲爱的时苑,永远爱你。
“永远爱你。”靳融看着照片里的这四个字,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永远是有多远?靳时苑和方意辙这样见不得人的关系,能维持多久?还是说天长地久?
他把手机关掉,脑海里还在想着“永远”,越想越觉得可笑至极。果然浪漫的诺言还是随嘴说的吧,也从来没想过是不是能兑现。方意辙和靳时苑估计也兑现不了的,这辈子都不能,除非方意辙甘愿为了她离婚再娶。
靳融正要拿出烟出来抽,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步履轻盈,在距离他四五步的时候停下,不再走动了。
靳融猜不出来是谁,已经是放学时间,不会有人上五楼的才对。除非是老师?可是听这个脚步声也不太像是老师。
他把烟与打火机藏得更深一点,才不急不慢转过身去。原来是白天见过一面的人,吴尧提起过他叫什么的,但靳融把名字给忘了。
靳融与他对视片刻。向来靳融都不是主动说话的人,如果这个人不和他说话,他也没必要多嘴,干脆转身就想走。
这男生在他转身之前开口了:“同学?”
靳融打量着他的身形。确实很高,看起来比白天里擦肩而过时更高;也确实是玩世不恭的模样,像是经验丰富的花心萝卜。这个样子是靳融最讨厌的样子,本来他就很抗拒男人,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就很会说情话,跟方意辙一样。
“那个,”蒋易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今天看到这个露台有烟头,是不是有人在这里抽烟呢?”
靳融不搭理他,背着书包就从他身侧绕开。
“所以你也是来抽烟的吗?”蒋易在他身后问。
靳融想说“关你什么事”,但他希望自己更恶劣一点,做一个坏学生,所以他冷冷地说:“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事,我不是纪律委员。”蒋易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说,“如果你抽烟的话,我只是想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靳融不悦地打断他:“闭嘴。”
他一个人下楼,把蒋易甩在身后。
跟他有什么关系,靳融想着,自己抽不抽烟,跟所有人都没关系。越是有人劝他,他越是叛逆了要抽。他下了楼,又到另一栋无人的教学楼抽完一整支烟,出学校的时候,夕阳已经把云都染烂了。
靳融六神无主地徘徊在街道上,他突然有点儿后悔了。这傻大个是教务处主任的儿子,回家随嘴提一句的话,那靳融岂不是要上黑名单。
“操。”靳融暗自骂了一句。他看见路边有一个空易拉罐,发起狠来踢了一脚,易拉罐冲进花坛里,“咚”地一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