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依赖(35)
“哦?”
“他是音乐班的,也弹钢琴。”
蒋诚添有点好奇:“哪个?”
蒋易试探地说:“他叫……靳、融。”
“靳融?”蒋诚添在脑海里思索这号人物,“我知道的,靳融,高二音乐班器乐组专业成绩第一的那个。之前你妈还和我说过呢,讲她同事有一个死板学生,弹琴软绵绵的,也在三中,就是靳融。”
“我妈咋说他的?给我听听呢?”
蒋诚添悠悠说:“说靳融弹琴有点天赋,就是死板,技巧也到位了,就是没点感情。听说他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啊,你话那么多,和他做朋友,聊得来吗?”
怎么聊不来?蒋易傻笑起来:“挺好啊,我觉得他挺好的。”
“交朋友就交朋友吧,适当交朋友也不是坏事。我听张主任说,靳融是单亲家庭,你跟他聊天多注意分寸,别惹到人家痛处。”
“单亲家庭?”蒋易愣住,“他没和我说他是单亲家庭。”
蒋诚添在卷子上找能给的分,漫不经心说:“人家还会主动跟你说他是单亲家庭?没脑子。”
蒋易是没脑子。他低头改卷子,又放水给人家留几分,被蒋诚添逮个正着:“小兔崽子,你给他们送分,高考的时候可不送分!”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放水了行不?”
他爹蒋诚添,心情好了就多唠嗑一会儿,心情不好呢,那就严厉。蒋易皮厚,他也能周旋,看蒋诚添心情不好就赶紧躲远点,以免误伤。
蒋易替他改完卷子已经快一点钟,洗完澡倒在床上就准备睡觉,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打开手机,看靳融的微信头像好久。
他点开靳融的对话框,想跟他说点话,可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靳融睡了吗?还是在写作业?还是在练琴?要是给他发消息,能得到回复吗?
蒋易在输入栏打“晚上好热啊,你开空调了吗”,回想起靳融上次因为开了一夜空调冻发烧,觉得自己这样问太缺德了,又删了重打。
反反复复构思了很多无聊的问题,譬如“你知道明天是什么天气吗”,或者“你明天穿什么衣服”,再或者“要不要一起出来写作业”,最后统统都删掉了。
“啊啊啊!”蒋易在床上打滚,自己怎么这么胆小,发个消息、说个话,又什么好不敢的!
他躺着看靳融的头像框,刚准备叹气,靳融给他发消息了。
——你明天有空吗?
——不对,是今天有空吗?
有空有空,他很有空。
蒋易假装淡定地回复:怎么了?
“你还没睡啊,这都已经一点了。”
蒋易想说他给蒋诚添改卷子改到好久,打了一长串字又删除了,只发了一个“嗯”。
“明天我要去艺术学院上小课,你跟我一起去吧?”
蒋易惊坐起。他的手都抖起来,打字也老是按错键。
陪他去艺术学院上课?蒋易不知道哪里开的穷开心,看着靳融发的消息好久都没回复。他傻呵呵笑,人家那头都发“如果你没空那就算了”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蒋易平常是一个话多的人,在手机上就惜字如金。他冷巴巴说:“可以。”
“明天下午两点钟,艺术学院门口见吧?”
蒋易仰面躺在床上思索。
明天下午两点见面,他在这一刻就已经开始设想他们见面的方式。
一夜无梦,他很早就醒了。蒋易虽不学钢琴,每周还是要捡起来弹弹。陈淮给他规定三个月一首练习曲,要求很低,别忘记手感。
蒋易剪好指甲,坐钢琴前磨蹭。他简单开了一个手指,望着E键发呆。“mi、mimi、mi、fa、mi、do、mi……”蒋易唱着,在琴上弹奏起《冬风》。他想起靳融琢磨这首曲子的样子,微微皱着眉头,蜷缩四指包裹着食指,放在嘴边沉思。
靳融说他讨厌学钢琴。
蒋易认真地把《冬风》捡起来弹,他想再把首曲子吃透一点,然后将所得分享给靳融。靳融遇到瓶颈了,蒋易可以帮他渡过,这会是多么好的事情。为了捡起这首曲子,他忘记了吃饭,一不小心就蹚过一个上午。
他算着靳融家到艺术学院的距离,穿了一件随意且好看的衣服出门,赶在靳融出门之前见到他。
不要在目的地才见,他想自起点就一直走。
蒋易没来得及吃午饭,半路树荫半路阳光,他穿梭在树影里。等他到靳融小区门口时,碰巧看见靳融从那些楼里慢悠悠走出来。
还好,赶上了。
他第一次见靳融不穿校服的模样,白T恤、宽松的黑白格子裤,一双简单的帆布鞋,干净到无可挑剔。
蒋易用手背擦干净脸上的汗,把额前的发都捋到后面去,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