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在城里上班，所以平常不怎么能抽空回家。自从嫁给了陈元富生了小南之后，更是没时间回李家村，即使过年回家，也只能独自带上小南回娘家匆匆住上个一两天，身边从来没有陈元富这个丈夫的身影。

老夫妻俩知道陈元富看不起他们这种“大老粗”，自从几年前第一次见面时就清楚了。明明也是农村出身的孩子，却表现得巴不得跟他们这种“村里人”断绝一切关系。当初要不是女儿怀了孕，要死要活非得跟陈元富在一起，他们也是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他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愿意往城里带，嫌丢人！我家闺女坐月子的时候，亲家他们就想着到城里去住，陈元富那小子上班忙，他们也好帮着照顾静静和小南，那小子非不让，说什么自己来就行。哼，结果呢？他上心了吗？！”李开河听着老婆子的抱怨，也是跟着不住感叹，说到最后，本来激动地情绪倒是平稳了不少，“这样也好，让静静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死心了也好……”

了解到情况后孟江和向航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这样说起来，陈元富和他们当初只见了寥寥数面，之后便几年未曾相见，认不出他们确实是有可能的。

事件走向也愈发清晰了。

事情闹成这样，还是陈元富这人自己作出来的。

陈元富和李静磕磕绊绊多年，到底还是因为性格不合而离了婚，两个月前二人刚办完离婚手续。李静的工资远不如陈元富高，加上坐月子时没调理好，动不动就要往医院跑，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所以为了孩子着想，她还是同意了把孩子交给陈元富抚养，李静只能隔一段时间见一次女儿。

相安无事两个月，平静的生活却被小南一通带着撕心裂肺哭喊声的电话打破了。

原来是小南被喝醉酒的陈元富打了，趁着他第二天去上班，哭着给妈妈打电话，李静正好那段时间回了村里暂住，当时跟着李开河去山上帮忙了，手机落在家里，庄秀娟没什么文化，也想不到什么尊重女儿隐私的问题，便先帮她接了，没想到一接通就传来小外孙女儿的哭喊，顿时心疼的不行。

李静离婚后想念女儿，所以心情一直不好，回家没住多久，已经躲在自己屋里偷偷哭了好几次。

这么多年的付出换来这么个结果，换谁都很难接受。

夫妻俩怕女儿知道这事更担心，冲动下找回城里再和陈元富发生什么冲突，干脆瞒着女儿进城去把小南接回了家，他们总觉得陈元富就算知道了这事，顾及有错在先的是他自己，碍着面子应该也不敢撕破脸上门跟他们要人。

或者说就算他想，这么多年没来过，估计也找不找门儿。

……

坐在飞驰的警车上，孟江盯着路边被整齐分割成一块块的田地出神。

自己怎么就跟来了……

或许是因为上车之前，偶然瞟到了抬手狠狠揉了揉眼睛的向航吧。

那个之前在车上还总跟他插科打挥的人，在没人关注时偷偷卸下了强装的笑意后，也是满脸的疲惫。

孟江这才想到，向航严重的红血丝其实很明显，是不是也一夜没睡。

他其实跟着向航上车前就已经困得眼皮打架了，现在随着开动的车又颠又晃，有种回归了婴儿时期坐摇篮的错觉，上眼皮开启了“攻城略地、所向披靡”的模式，往下眼皮上一压估计他就能长眠。

捂着嘴打了不知道第几个哈欠，孟江还是靠着毅力压制住了从全身每个细胞都散发着的睡意，扭头关注了一下向航，见那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前面的面包车，精力十足，孟江都有点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满脸倦意的人不是他。

“你都困成这样了，还跟来干什么？直接回家睡觉多好。”向航看他哈欠连天，还撑着跟来，不由得失笑。

孟江见向航完全不像能边开车边睡过去的样子，更觉得自己担心得多余，但既来之则安之：“我还不是怕你困得一个人开沟里去。”

这话说着很有理，但面对跟打了兴奋剂一样的向航，再对比一下从上车开始哈欠就没停的自己，这话说服力存疑。

孟江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试图坐正恢复些清醒，学着向航把目光移回前方，紧紧盯着前面那辆车。

向航看他认真得像个专注听讲的小学生，脸上笑意深了几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看到孟江困得眼里都泛着泪花，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算了，还有一段路程呢，别说话了，让这人自己困了就睡吧。

孟江却完全没有接受这份好意的自觉，不闭上眼睛仿佛是他最后的倔强。

他坐直了身子，轻舒一口气，开始找话题聊：“所以我们现在就直接跟他们去找孩子？不用通知他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