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孟江睡得正沉，还是不要叫醒他了。

这么一打断，向航最初要给孟江“露一手”的雄心壮志也本浇灭了。

想先把菜放起来，打开冰箱后便看到了孟江喝剩下的那半碗粥，粥上浮着不少冻得凝固的油花，一看就不健康，他便又想起了吴萌的话，一下子重拾了亲自下厨的欲望。

如果是他自己生病，他会毫不犹豫把剩的粥热了，解决晚饭，可现在还真不敢再给孟江吃这个。满厨房找锅的时候他发现孟江家的厨具相当齐备，都好好地摆放在橱柜里，其中居然还有个砂锅。

这给了向航灵感，他认定了砂锅粥，上网搜了一通，选了个顺眼的食谱，照着上面说的，洗了一把米放砂锅里慢慢熬着。

如果没记错，白粥是生病时最容易消化的食物了。

看了看自己在市场专门买的“大鱼大肉”，向航不无遗憾地打开冰箱冷冻室的门把它们放了进去。

只能说孟江太没口福了。

鉴于只喝白粥实在太惨，向航还是从一重塑料袋里选了一小把菠菜，切得碎碎的，炒了个小菜。

嗯，据吴萌说菠菜补血。

且不说吴萌说得靠不靠谱，但就他们刑侦队里那群人中，要挑一个最会生活的那肯定还得是吴萌这姑娘，剩下的糙老爷们儿那是不必指望的。

虽说是小火慢熬着，不过砂锅里也就一下把米，量不多，所以向航炒完菠菜时砂锅粥也就熬得差不多了。

他盛了一小碗端到餐桌上晾着，便去叫孟江。

裹着厚被子的孟江睡得脸通红，向航走近后俯下身，甚至能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

也是奇了怪了，他在孟江面前怎么总是做“恶人”呢……

向航有点下不去手，蹲在床边看了孟江许久。

孟江其实长得算是很清秀的那种，只看脸都觉得一股书香气息扑面而来的那种，放古代那肯定也是翩翩公子奶油小生，气质上就跟他这种糙汉子不是一路人。

向航自己也就小时候有过这种生病时被硬叫起床的经历了，自从工作之后一个人搬来肃文市，便没再经历过这么不人道的事情。

看着孟江眼睛通红一脸舍不得从被窝里起来的样子，向航越发觉得自己像个恶毒的老妈子。

压力山大啊。

“你得起来喝点粥，不然空腹不能吃药。”

向航不太会哄人，所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孟江听了他的话软软地回了声“好”，睁着眼睛清醒了一会儿，随后便非常乖顺地坐起了身，什么抱怨都没说。

想起小时候发烧时每次被母亲叫起来，都要委屈地发会脾气的自己，向航心里像是突然被人塞进了各种各样的情绪，胀得满满的，好像马上要炸开，却又不知道这些情绪应该从何发泄。

似乎有心疼，还有很……不高兴的感觉……

尤其是想到孟江的乖顺，有种自己被他当做外人的强烈认知。

这其实没什么，但是向航发觉自己不太愿意接受这种距离感。

瞬间输入太过庞大的数据，向航的“系统”已经进入卡顿状态了，照顾人本来就不是他这种糙汉子常做的“任务”，以往懂的那点儿心理学知识也都是用在跟犯罪分子斗智斗勇上的，这突然转了个方向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手上扶人起来的动作倒是挺小心，可其实脑子里已经搅和成了一团乱麻。

看着孟江的脸，视线再往下飘一点儿就是他的嘴唇。

向航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脑子就跟中病毒了一样突然满屏都是一句话，内存就这样被这句话填了个满满当当，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是何时从哪儿看来的。

——人总是会被拥有与自己不同特质的人所吸引。

怎么办？本来只是躲柜子里宣称自己要出柜的，从来没有过实际行动，怎么突然有了伸手推柜门的冲动了……

“那个我……我做了菜粥，啊不是！我炒了菜和粥……”向航一向扮演着坐在问询主位的角色，内心坦荡眼神犀利的那种，现在突然成了心虚的一方，“发烧的话还是吃清淡点。”

好在孟江处于意识放空的状态，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的话，垂着头坐了一会儿就慢慢站起来往外走。

向航本想去扶，但是有了别的念头之后，这个简单而自然的动作突然变得有点艰难，还有点暧昧……他伸了两回手也没能碰上去，直到孟江已经在餐桌旁坐下，这一短暂而纠结的尝试才罢休。

面对嫌犯他都没这么怂过。

孟江喝了一下口粥，胃里暖和了不少，刚才空得难受的灼烧感也平复了些。

向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话似乎比平时还多，一会儿跟他说“发烧时消化不好所以不能吃太多”，一会儿又叮嘱他“多吃点菠菜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