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算是把前半生没受过的疼都补回来了。

他本来就怕疼，或许又因为这么多年来也没怎么伤筋动骨，锻炼一下疼痛耐受度，所以痛觉更加敏感，此时捂着胳膊上的伤简直想直接死过去，平时不说脏话的他也还是疼得脑子里除了脏话就是成群奔腾的羊驼。

孟江虽然被那一波剧痛冲击得有些意识模糊，但还是能感受到自己被向航扶到了怀里，向航似乎还喋喋不休地跟他说着些什么，但他不管怎么努力听也听不清，耳边的嗡嗡声大到孟江怀疑自己其实是在某个郊区加工厂里睡着了正做梦呢。

他的意识虽然模糊，但是一直没掉线，只是不太能支配自己身上的零件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不再如最开始那般如同穿透式的剧烈，而是变成了持久的痛，他适应了不少，头脑也才再次清明了起来。

回神后睁开眼，发现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正搭在向航肩上，向航还在一边叫着他一边拖着他往前走。

怎么说呢，场面颇为惨烈，就跟他濒死了似的。

更可怜的是，“濒死”的他即使全身无力，也还是得强撑着意识跟着向航往前走。

他只是胳膊上挨了一枪而已，这会儿冷静下来想想伤口应该不会太深，毕竟他的右手手指还是能动的，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无力和发麻，除此之外就是疼了。

太丢人了。

“我没事了。”孟江有些不好意思地动了动，想把自己的左手从向航肩上抽回来，尽量自己走，还显得正常些。

“你别乱动！我先送你去医院，还是要缝针止血才行。”向航没注意到他已经清醒，所以没来得及阻止，还真让他把手抽回去了。

眼看着距离警灯最集中的地方越来越近，要是继续让向航这样半拖着往前走，孟江可丢不起那个人，所以打定主意要自己走。

伤口火辣辣地疼，他忍不住抬起左手按压着右臂伤口附近，步伐有些不稳地向前迈步。

捂上右臂，孟江才注意到，自己的伤口上方被向航用皮带打了个结，他对这个结没有太清晰的印象了，估计是刚才还不太清醒时向航为了帮他止血弄的。

向航见他自己能走，倒是放心了些，巷子里光线太暗他没法检查孟江的伤口情况，只能大致判断子弹是打在手臂上而没有伤到主要脏器，但手臂受伤也是可大可小，一定要赶快帮孟江检查一下伤口才行。

跟队友迅速说明情况后，向航再次嫌弃地看了一眼还没有驾照的小唐，“征用”了另一个队友做司机。

刑侦人员也算是受伤专业户了，训练时受个伤有个小病痛的那都是家常便饭，更何况实战，所以出任务的车里必然备着急救用品。

小伤口的话消个毒止个血还是足够的，枪伤做个应急处理一般也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孟江的情况怎么样。

正值冬季，寒潮刚过余威未散，肃文市的夜晚还是很冷的，所以孟江穿了件挺厚的风衣，这会儿查看伤口都不方便。

好在孟江意识还算清楚，坐进车里后向航便配合他慢慢把衣服脱下来。

车里空间不大，即使开的是越野警车，仍旧不太方便转身，好在“司机同志” 沈浩连开车技术比较稳，所以“脱衣服”的事进行得还算快。

向航抱着孟江的衣服卷了卷仍在后座，上面还有没能被血腥味掩盖住的淡淡的洗衣液香，他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一句话——“这才第几次见面啊我居然就脱人家衣服了！”

这下好了，一句没头没尾的内心歪歪，让向航觉得看着这衣服脸上便温度骤起，连带着他刚才在酒吧里抿的那两小口酒都瞬间上头。

他有些局促地瞄了一眼孟江，好在那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心里放心了不少。

也还好光线比较暗，不然自己这大红脸可怎么办。

其实向航完全是多心了，别说他是帮孟江脱外套了，他现在就是给孟江表演一个“脱衣女郎舞”，孟江也没有心思去观赏。

其实孟江在脱外套前便看到急救箱里有剪子了，那一刻特别想扒着向航的袖子跟他说“求求你别动我，把袖子剪了算了。”

但是车里是两个警察……警察又是标志着硬汉形象的受伤专业户……

已经觉得很丢脸了的孟江，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脸支撑他说这么没出息的话了，一面安慰着自己“反正就疼一下，咬咬牙就过去了。”，一面尽可能淡定地配合着向航的动作完成了“脱衣环节”。

然后就遭报应了。

什么叫卷土重来？什么叫悔不当初？

或许是伤口的皮肉粘连在了部分贴身衣物上，所以即使只是脱外套，难免会拉扯到里面的衬衣，伴随着一阵撕裂的疼痛为前阵，孟江感觉自己仿佛又中了一回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