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抚养权那块我看陈元富也不会太为难她。”

“为什么？”向航的话里对陈元富多了些许认可，态度与之前毫不掩饰的厌恶相去甚远，这让孟江不太能理解，毕竟第一次在市局见陈元富时，孟江对他的印象也不太好，给人的感觉是陈元富不会这么好说话。

向航也听出了孟江对陈元富的厌恶，这不算是公事，就没什么顾忌道：“他对家庭确实不怎么用心，李家的老人们说得也不错，陈元富多少年都没回去过了，被我们揭穿还不承认，还要赖在李开河夫妻俩身上，还非说他们体型变化大，认不出来不能怪他，生怕我们说他耽误警局办事，就跟多少年不去看岳父岳母也是别人的错似的。”

吐槽完后话锋一转：“不过他对女儿倒是有些真心，在警局听说小南的事情时，当真像是因为孩子安全而松了一口气。他离开之前我问了他打小南的事，关于这点他并没有争辩。”

人是复杂的动物，好坏都交织着大众的标准，很难下论断。

“市局还是担心他和李静起冲突，所以找了他们到局里调解，就连说到抚养权时，陈元富的反应也非常冷静，还承诺他会认真考虑，临走前俩人还和平拥抱了一下，你敢信？。”

孟江停下了筷子，心里有些发酸：“只能说，好在他还是爱女儿的，李静也应该能感受到这点，所以也会适可而止，不会在家暴的事情上大做文章吧。”

距李静之前的描述看，陈元富对于女儿有挺强的执念，还是多少受农村里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影响，虽然他不在乎男女，但是还是在乎“后代”的，所以并不愿意让女儿离开自己。

或许是发现了现实情况是工作和照顾女儿不能两全，才放弃了一方，但无论如何，他能放手也是很不容易了。

“如果他们从前也能像在市局那样冷静地对话，说不定小南就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无辜的孩子还是太可怜了。”向航感慨道。

“他们价值观相差太多，这样的家庭就算维持下去也注定不会幸福，分开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孟江不太认同地抿了抿嘴，他的家庭情况之复杂，总让他在这方面不由自主地会考虑得更加现实。

向航的感叹听起来太过理想主义，而且他的语气听起来带有着来自旁观者的同情。

孟江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看来向航的家庭是比较幸福的那种。

向航听完后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任何回应，看不出对孟江的话是认同还是反对，倒却像是陷入了某种纠结中，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跟周围的吵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向航明显是在纠结别的事，也不知道是那句话勾起了他这么不痛快的回忆。他们才见过两面，关系远没有达到能互相倾诉的程度，但是向航似乎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出神出得全无遮掩，孟江要是稍稍表示一下关心什么的也是尴尬，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你……有什么烦心事？”孟江在心里吐槽自己，这是什么知心姐姐的开头……

向航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像个学校里干坏事儿被抓包的小伙子一样，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倒是真的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下定决心似的双手交叠往桌上一撑，往前蹭了蹭，稍稍拉近了和孟江的距离，低声问道：

“诶你说，如果一个人沉溺于维持现状的轻松，究竟……。”他究竟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面的话。

孟江自己就是个拼命让自己的生活“维持现状”的人，听到这话竟升起了一种被窥视地紧张感，但向航显然不是在说他。

“如果维持原状是轻松的，那只能说明还没到迫切需要改变的时候。”思虑片刻，孟江选择了假装听不懂他话中别的意思，装作还在跟他讨论小南家的事，“李静和陈元富也一定不是因为输给‘轻松’。”

“就是因为维持原状已经成了耗尽心力也不可能的事，才不得不改变。”

“嗯……”向航似乎是没有想到他还会借用李静和陈元富的事来和他讨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好在他们的改变带来的结果不算太差。”

“是吗，我其实不这么认为。”说着孟江少见地认真直视着向航的眼睛，说出了立场更加明确的话。

向航的眼中的挣扎和顾虑隐去，开始期待孟江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又或者说，是期待孟江说出他心里一直认同而不敢选择的话。

就像嘴上说着自己肯定拿不了好名次，但还是主动报名了学校运动会项目的小朋友，他其实内心里也早就做好了决定，需要的只是旁人的一份鼓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