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我身体里的那个人(67)
她们排着队,奔跑着,再次如同小鸟一般自我们身边飞过。
其中一个女孩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谢冬荣,停下脚步呆呆地望着他。
谢冬荣毫不避讳地就这样看回去。
下一刻,那个女孩脸红了,她问谢冬荣:“哥哥,你是刚到村里来吗?”
谢冬荣说:“嗯。”
“以前都没见过哥哥呢,那哥哥明天也会到这来吗?”
沉默片刻,我听见谢冬荣回答:“也许会,也许不会。”
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就这样,那个女孩也得到了满足,“好的!祝哥哥天天开心,还有……哥哥真好看!”说完后,她便如同归队的幼鸟,敞开手臂奔跑着,去追她在远处观望的伙伴了。
远远地,我好像听见了她们的笑声,那是专属于跟帅哥搭话归队后,女孩们或好奇或八卦的笑。
谢冬荣真的很受欢迎,我想,现在的他都不算是完全体,我已经可以预见,等他成年变得更俊秀后,追他的人应该都可以从都城中心排到我舅舅家门口了吧。
而我呢?我不过只是其中稍微有些特殊的一份子罢了。
“你很受欢迎呢。”我轻声对谢冬荣说。
不知道谢冬荣在想什么,半晌,他只:“嗯。”了一声。
“她们也戴了那个,花环。”我给谢冬荣指了一下,谢冬荣没什么表示,但想必他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吧。
我将先前在夜市上听到的习俗转述给了谢冬荣。
谢冬荣却说:“你挺会哄女生开心的。”
我愣了一下,半天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哪儿有,倒是你,看看刚刚,那些小女孩子都冲着你来呢,看都不看我一眼。”
“看来你有一个受欢迎的梦想。”微微侧过脑袋,谢冬荣回身用眼角看我。
“谁不想受欢迎呢?”我挠了挠头,想来谢冬荣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不会体验“不受人待见”的感觉吧。
闻言,谢冬荣冷哼一声,后径直操控着轮椅,往河边走去。
我只好忙不迭地跟上他,心中再叫了他一次“公主”。
不过,别的小女孩都有花环,公主怎么能没有呢?
谢冬荣凝视着河水中的花瓣时,我忍不住问他:“你想不想也整一个?”
谢冬荣好像没明白我在说什么,只是蹙眉,像是预料到这不会是一句令他高兴的话。
“喏。”我指了指那边的那群带着花环的女孩,“果果也有,我想个办法,也给你整一个?我觉得肯定很适合你。”
当我看见谢冬荣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合紧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说错话了。
“陶树,每当我想好好对你的时候,你总有办法让我发怒。”这是这次出行,谢冬荣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回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正午了,正好赶上吃饭,博士他们也还没来。
吃完饭后,博士和他的另一个医生小弟刚好也到了,特别准时,就跟掐了表似的。
紧接着就是地狱般的,帮谢冬荣复建的过程了。
我知道,比起谢冬荣,我受的那点累都不算什么,因为我看见他额角的汗珠,以及因极力维持姿势而颤抖不已的身躯。
好几次,我抱住他的时候,他狠狠推开了我,我知道可能在这一过程中,他又在脑海里看见了什么。
譬如,各式各样,不堪的我。
复建对于谢冬荣来说是上刑,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终于,在博士的许可下,我们得到了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谢冬荣一言不发地驾驶着轮椅离去,我远远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但最终他去了后院,而我则是先回了房。
对,没错,是“先”回了房,我拿了个东西后,就连忙也跑后院去了。
后院中,谢冬荣坐在轮椅上,咏栗树下,微微抬起头,闭上眼。
我明明已经刻意放轻了脚步,但当我接近他的时候,他还是敏锐地回过头。
他盯住我,半晌,才说:“一点都不适合你。”
我笑了笑,“因为原本是给你编的嘛,怎么会适合我呢?”
再次,我看见谢冬荣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尖。
被吓了一跳,我连忙改口认错:“没有,既然你不喜欢的话,我当然不会强行给你戴上了。”
谢冬荣就那样看着我,像是要将我活生生盯出一个大窟窿。
知道花环戴在我脑袋上是个什么搞笑效果,一时间,我有些无所适从,数秒后,我讷讷地将花环从我脑袋上取了下来。
而这时,谢冬荣却伸出手,说:“拿来给我。”
我愣住了,迎着他的眼神,心里再次炸开了烟花。
于是我又犯错了。
我没听他的话,而是亲手,轻轻将花环戴在了谢冬荣的头上。